93.明天依旧更在这一章(1 / 2)

八爷一路疾奔, 还没到想去的地方,就已经收到手下心腹侍卫回报的消息。

“八爷,直郡王入宫了!”

听到这话,八爷目呲欲裂, 坐在马背上仪容全无的怒吼道:“他如何能入宫?”

“是梁公公的徒弟亲自到宫门口去迎的!”这侍卫跟随八爷多年,说句不客气的话,他所知道的事情, 怕是比郭络罗氏知道的还多, 自然明白直郡王此时入宫代表甚么,这会儿也是满面惶惶。

八爷如遭重击, 身子在马背上晃动两下, 扭转马头道:“随爷去九爷府上!”

既然人已经入了宫,他就不能再无宣召便入宫。否则不是自辩无罪,而是被万岁定罪!

事已至此, 这一局他认输便是,没想到老大竟然这么听一个晚辈的话, 接到人,二话不说便直入宫门!

弘昊啊弘昊, 你到底给了老大甚么东西, 让他一个心如死灰被圈禁的人竟肯陪你豪赌这一局!他,可是和老二斗了一辈子!

乾清宫中, 康熙坐在龙座上, 望着跪在下面的长子, 脸色阵青阵白, 心头思绪如潮,哆嗦两下唇,最终却无话可说。

眼前这白发斑驳,憔悴沧桑甚至连背脊都微微驼了的男人,竟然是自己曾经勇武豪爽,意气风发的胤禵?

自己头一个平安长大的骨肉,曾寄予无限厚望,诸子之中,除了太子,最疼爱的就是他。哪怕因孝懿仁的缘故,自己曾经亲手教导过老四,可胤禵,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绝不相同。

而这儿子,如今竟像是与自己一般的老叟了。

可最让自己震惊的,却不是胤禵的苍老。

康熙苦笑一声,收敛思绪,面无表情的看着胤禵,“你方才说,胤祍的外室以及外室所出一子一女皆在你府中?”

胤禵垂着头没看康熙,低声道:“是。”

康熙眼神莫测望着胤禵头顶那缕白发,“你说,那外室乃前明皇室出身?”

“是。”

“你今日入宫,还想告诉朕,那外室,是老八特意送到胤祍身边?”

“是。”

此时,胤禵的声线已有些发颤。

“你放肆!”康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咆哮道:“若果如你所言,那外室今已年过三十,所出长女已有近十岁,幼子也年满三岁,甚至,甚至……”他吸了一口气,眸光锐利如箭,“你明知此事,为何直到今日才入宫禀告于朕!胤禵,到此时入宫,你分明居心剖测!”

“汗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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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二年春

玉兰湖畔,绒花絮絮,绿叶抽展。一座白玉石桥横跨湖面,宽大的桥面上马车如流水,游人似梭机,一派喧嚣之景。一条乌篷小船在这清晨中悠悠然自北面浩瀚湖水而来,穿过桥洞,停在湖畔听水轩的栈桥边。

凡是扬州人,都知道听水轩乃扬州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这听水轩有三绝,赏景一绝,正对湖心最好的精致,第二绝,便是听水轩三层木楼中挂满字画,都为江南最顶尖大儒亲笔所书,第三绝,却是春水时的江鱼,经过听水轩大厨巧手烹制后,一入口中,满是鲜香,直叫人回味无穷。

此时正是又一年江鱼肥硕的好时候,听水轩日日高朋满座,盐商巨贾,高官贵族,不管是谁,往往提前十几日就来下订,也难求得一个位置。可今日这普普通通的乌篷船一来,沿着湖边栈桥就径自上了听水轩,往三楼最好的雪芽阁而去,领路的人更是在扬州颇有几分声名的听水轩大掌柜王思文。

待为首一名白衣公子坐定,王思文便赶紧跪在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神色激动道:“奴才给太孙请安。”

是了,一路轻车简行掩盖身份,竟忘了两月前自己已被大清的端贝勒变为大清的皇太孙,真正的万人之上,两人之下。

苏景唇角一勾,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碧波粼粼。一别经年,自己又重新站在一手创建的听水轩中,眼前依旧是熟悉的柔情山水,可身份,却是大大不同了。

“起来罢。”苏景淡淡道:“在外头,唤我一声主子便是。”

随着苏景一摆手,王思文站起身,熟悉苏景脾气的他赶紧收敛心情,说起正事儿。

“主子,您吩咐要找的人,奴才等已寻到些踪迹。”说罢,王思文在袖口中一掏,将一个精钢铸造的箭头递到石荣手上。

苏景自石荣手中接过已验毒的箭头,仔细观察后发现了箭头顶端上刻着的兴汉二字,不由玩味一笑。

将箭头丢给手下的人示意他们包起来,苏景却暂时不打算惊动这追击许久的大蛇,只是称赞了王思文两句。

王思文正要再表表功,门被敲响了。他不悦的皱眉,却见石华径自开门,将外头的人叫进来。

来人是个圆盘脸,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进来后就缩着脖子,一看到苏景,立马跪在地上,“奴婢给太孙请安,太孙吉祥。”

不用旁人说,只听这嗓音,王思文便知道此乃太监。

苏景看着那太监,道:“孙河,你不在十三叔身边服侍,到孤这听水轩来做甚么?”

孙河一脸谄媚的笑,别看他是皇子身边的大太监,眼前的人是晚辈。可那也要看是哪家的晚辈,太子的儿子,最得宠的太孙,他一个皇子贝勒跟前的太监,敢有半点不恭敬?

要知道,跟眼前这位主儿作对的人,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万岁爷杀了!就是万岁的亲儿子……

想到昔年叱咤朝堂的贤王八贝勒如今的境况,孙河心里一个哆嗦,脸上笑容更胜,讨巧道:“回太孙的话,咱们爷今儿一早就去江边垂钓,也是巧,弄了几条上好的江团,这不叫奴才来请您回去一道品品。”

吃鱼?

自己就是在这烟雨扬州长大,扬州十家出名的酒楼,有五家是自己开的,那十三叔,又如何会请自己吃鱼呢?何况自从那场京中大变之后,这位十三叔已被吓破了胆,哪怕是面对自己这个侄子,一路行来都绝不轻易开口,而是毕恭毕敬按照自己所言办事。既如此,明知道自己是出来探听消息,他还会吩咐个太监来打搅?

苏景心里飞快转动,忽然想起近日收到的一则消息,顿时明白了。

“既然十三叔有次雅兴,那孤自然不能推却。”苏景倒没戳穿,对孙河道:“带路罢。”

担心苏景不肯给面子的孙河闻听此言,喜出望外,急忙点头哈腰的在前头领路。

而十三爷则正在屋中团团转,打小就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哈哈珠子查琳见此道:“主子不必担心,您素来与太子亲近,无论如何,太孙也不会驳了您的脸面。不管答不答应,一顿饭总要赏脸。”

“唉……”十三爷却不似查琳乐观,束手不住叹气。他其实不过而立之年,但眉心皱痕深深,看似乌黑的辫子中也有丝丝银色透出。不须仔细打量,就能看出他这两年过得实在不算顺心。

事实上,不仅不顺心,这两年,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兄弟之间皇位争夺的无情,康熙出手时的雷霆冷酷,甚至一贯敬慕信任的四哥面对妻族的赶尽杀绝,还有,那位看上去温雅翩翩的侄子……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难以安眠,每每噩梦之中,都觉得自己像是无意间就踏错了一步,以致带累妻儿。

也就是数月前,京中形势大定,立了太子,冊了太孙,不安分的兄弟们圈禁的圈禁,死心的死心,他觉着今后就跟在太子太孙身后老老实实办事,终于有好日子过,偏偏又被万岁点了跟着侄子一路南下。

这趟差事可不是甚么好差事,万岁是看重他,太子是信任他这个兄弟,但他一路真是提心吊胆,唯恐出半点差错。两月下来,近身在旁看着太孙的种种手段,原本就七分的畏惧变作十分。若是可以,他是宁可随着一贯严苛的太子办事,也是不想再继续与太孙打交道。

谁知道好容易保存着君臣距离的他,这会儿又要拿着叔侄的情分来求人了。

大清这第一位太孙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他前些日子的恭敬疏离,眼下求人,他是真没有几分把握。

但,不求不行!

敦恪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正琢磨一会儿如何开口,就见苏景已踏入这精心布置好的水榭。

十三爷赶紧一躬身,苏景抢先一步阻拦道:“十三叔,你我叔侄,又是在宫外微服,您何必如此。”

见到苏景一脸和煦,口中又是客气有礼,十三爷心中略微安稳了些,顺水推舟站直身子,再三让苏景坐了首座。

面对十三爷的急切,苏景像是真正来品鱼的食客,吃的慢条斯理,时不时还点评两句初初十三爷还能赔笑应和两句,待时间慢慢过去,十三爷终于沉不住气了。

“太孙,实不相瞒,我今日请您来,是……”

“哎,十三叔,在外面,您唤我声弘昊便是。”苏景笑望着十三爷。

太孙的亲近不见外,可不是甚么人都敢理直气壮接下来的。

面对苏景温和的脸,十三爷咬牙片刻,硬着头皮艰难的唤了声弘昊。

苏景目色一闪,放下手中的酒杯,悠悠然道:“我听手下的人说,敦恪姑姑近日似乎染了风寒,已有许久没出过公主府了?”

十三爷大惊,没想到苏景竟然已知道他要说的事情,然而惊讶过后便是骇然,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只是十三爷面上不敢泄露半点,愁苦道:“既然弘昊你已经知道,十三叔也不瞒你,敦恪她,确实病的颇重。”

“喔?”苏景身子微微前倾,面上十分关切的道:“公主府中的大夫如何说,十三叔可有上折子请汗玛法派承德行宫中的太医过去诊治,侄儿这里别的没有,上好的药材,十三叔说一声,便是千年的人参,也能寻摸一二。”

见苏景说的滔滔不绝,情真意切,十三爷只觉含了一大口黄莲水,一直苦到五脏六腑。

他暗自吸了一口气,闷声道:“敦恪这病不是急症,不单是行宫的太医,便是宫中的太医,就已快马加鞭前去诊治过,只是太医们俱言,敦恪得的,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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