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没吃多少，古太君和仇梦就相继歇息去，凌青岚今夜暂时歇在了凌府，待得下人们睡下，他立刻起身来到凌离的院中。

此刻，凌离院中书房赫然还亮着灯，看着那一抹微黄的光亮，凌青岚脸上浮现微笑，推门进去。

“还真是稀客啊，凌青岚，大半年过去了，您老终于记起自己是隐魔教的一员了？”

凌离斜躺在轮椅上，似笑非笑地说道。

凌青岚神情不变，在桌前凌离对面坐下，认真说道：“虽然我人没来，可天涯馆的消息一直没断过，我可从来没忘记自身职责所在。”

凌娴这时走进来，给凌青岚倒了一杯热茶。

“暖暖身子吧，这大半夜的，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堂哥，是该关心你一下。”

凌离伸手一招，凌青岚不由笑道：“你到还是老样子，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说着他端起茶，拿到嘴边，凌离的话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你也还是老样子，寒毒出了问题闷不吭声，还让苏清潭接管你伊家的悬案，你真以为你是天涯馆的馆主，就能瞒住消息不往我这边报啦？”

凌青岚动作一停，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喝过一口茶，抬起头正色道：

“我不是逃避，只是平静地接受事实。我何尝不想亲手查到覆灭伊家的仇人，奈何老天爷不睁眼，只能托付他人。苏清潭很聪明，虽然不能接任青狐一位，却足以继续在大理寺帮我查案。”

凌离轻叹一声，“要是放在一年前，你过来这般说。我肯定会同意你的做法，可现在……不行！你小子还要帮我弄到满弦之月，怎么能撒手不管？这段时间就算你想到吐血，也要想出完美之策，将满弦之月从那群豺狼虎豹中抢来！还有……”

凌离掷出一张纸条，凌青岚接过打开，上面赫然画着一根形状奇怪的树枝，旁边还附着“枯荣”二字。

“发动天涯馆的所有力量，不计代价地找到这段树枝，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凌青岚听完，神情无喜无悲，良久，他站起身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救过我一次，这两个要求我都会帮你做到。”

凌离邪邪一笑，定定地看着神态平静的凌青岚，突然开口问道：“伊墨，对你而言，我算什么？”

凌青岚眸光变幻，神态终于变得肃然。

这个名字，他已经十三年没听人说过，果然时间一旦久了，什么都会变得陌生呢。

对于凌离，他起初是不屑，唾弃。

而后得知了其真正身份，他惊讶，崇拜。

在凌离想办法帮他突破先天，救他一命后，他心怀感激，最后得知自己依旧不能逃过命劫，他变得淡然。

凌离算是他什么人？

他真的没想过。

书房内变得越发安静，凌离的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凌青岚沉默了很久，最终没能给出答案。

“给我时间，我会给你答案。”

留下一句话，凌青岚头也不回地离去。

凌娴看得不忍，小声道：“少爷，真的不告诉他么？如果……”

凌离单手撑着下巴，洒然笑道：“要是连这小子都信不过，我还当什么魔教教主。”

……

翌日，苏漓一早出得门，却未去国学府。凌离安排在跟在她周围暗中保护的人手，跟啊跟的，突然就发现自己跟丢了。

“怎么回事？”

一个卖货郎打扮的青年一脸懵然，没看到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女子从他身边经过。

杀楼的人，修炼的都是同一种功法，苏漓一眼就看出来，一直跟在她周围暗中保护的是杀楼的人，所以才没驱赶，若是别人，她早就杀了。

今日，她不去国学府，昨日在苏清潭书房看书，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本要放在以后实行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云京城势力错综复杂，不如清河城结构简单，稍微探查一番就能知晓大概情况。

在云京城，若是没有眼线探子、内奸渗透，就跟瞎子一般，根本无法掌握局势，就像是现在她根本无从得知炼尸门、合欢宗还有其他势力究竟有多少进城一样。

所以，她今天，去红胭楼！

路过一间衣铺，再出现，苏漓已然变成一位俊俏公子，施施然往烟柳巷而去。

烟柳巷鲜少有白天就来喝花酒的富家公子，如苏漓这般皮相好的，更是难得，她刚一出现就引得不少妓子在窗边挥舞着手帕。

“大爷，来玩呀~”

“公子，妾身手段可厉害了，保管让公子舒舒服服的……”

“少爷~”

苏漓眉眼含笑，却始终不曾看过那些妓子一眼，直直走入位置最好的红胭楼中。那群妓子看到，纷纷闹得直跺脚。

“又去看曲狐狸，这群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