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珊妮脚步一顿，背对着黎染，一脸被看穿的恼羞成怒和如释重负，心想这家伙是鬼么？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话想说？

黎染在身后说：“说吧。”

季珊妮依然没有回头，背对着黎染，她说：“你也觉得她说得对吧？”

这话没头没脑的，黎染却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女编导。

季珊妮继续：“即使我穿着文慕恩的衣服，踩着文慕恩的鞋子，拿着文慕恩的包包，我和文慕恩也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我根本不配上她的节目，也不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是么？”

黎染说：“不是不配，是不适合。”

他走向季珊妮：“我说过，你们不一样。无论是文慕恩的衣服，还是文慕恩，都不适合你。”

季珊妮苦笑：“……连做朋友都不适合吗？”

黎染的声音掠过她的耳边，那么温柔，又那么冰冷：“你不需要朋友。你也没有朋友。你只是，自以为有。”

看着黎染的背影，季珊妮有些困惑，也有些不服。她不懂黎染的意思——她明明是有朋友的。

她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她很快就懂了。

回录影棚的时候，有一大群人从季珊妮身边经过。

季珊妮看到刚才的女编导，还有《我有我时尚》的工作人员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谁，从她眼前走过。看这架势，应该就是之前那个飞机晚点的那个神秘大牌嘉宾。

季珊妮跟在后面朝影棚走去，几次跳起来想看看那人是谁，却因那人实在娇小，虽然季珊妮海拔够高，也看不到。倒是走在人群最后一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黑西服的女子，估计是保镖助理之类的。回头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

切，有什么稀罕。季珊妮不屑地做了个鬼脸。

这时人群中间有个声音传出来：“小方！跑哪去了？”

虎背熊腰女顾不上季珊妮，答应一声，挤进人群。

那个声音软糯，轻甜，带着轻度感冒般可爱的鼻音，连不耐烦的声音都像撒娇。

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像一声惊雷劈中了季珊妮。

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而虎背熊腰女助理应声挤进人群，赶到发话人身边，那个被簇拥着的女孩侧过头跟她说话。

即使那女孩戴着一副占脸三分之二的太阳镜，季珊妮也凭着那鼻子和下巴的弧度认出了她。

季珊妮大叫一声：“伽宝！” 声音响得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循声向季珊妮看过来——除了她叫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甚至都没有回头，一边吩咐着女助理什么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人群忙撇下季珊妮跟了上去。

有人吃吃地笑，不无挪揄：“嘉宝？还赫本呢！”

季珊妮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相信自己没听错，没认错，没叫错。

那个女孩，是叶伽没错。

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叶伽，之前和她一起参加“天声我才”唱歌选秀比赛，并在比赛中爆冷夺冠的叶伽，是签约知名唱片公司，成为蹿红势头惊人的小天后的叶伽，是被业界称为“怪物新人”的叶伽，是出道后和所有家人朋友处于失联状态的叶伽，是她骄傲地在文慕恩面前提起的叶伽。

彩排时，季珊妮一直在观察叶伽。

对，绝对是叶伽。快两年没见，她却几乎没什么明显的变化——除了好像完全不认识她。

严格来说，叶伽不算漂亮得让人魂飞魄散，但她就是给人一种完美优等生的感觉——高贵，清雅，优秀，知性。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季珊妮和叶伽来自同一个城市，同一条街——聚贤街，大家都叫“聚闲街”。那条街在那个城市声名狼藉，以脏乱差、粗野、龙蛇混杂著称。跟人打架的时候，吼一嗓子 “老子聚闲街打出来的”几乎顶得上多带10个帮手，因为很多人听到“聚闲街”已经吓得腿软尿急。

而叶伽是整个聚闲街的奇葩，或者泥沼里一朵干净得有点诡异的莲花。不逃课，不化妆，不爆粗口，不谈恋爱，功课全校第一，制服笔挺，口袋里永远有一块白色的手帕。

这种特别和格格不入，让聚闲街几乎所有母亲在教育孩子的时候都把“叶伽”的名字挂在嘴边，包括季珊妮那个抛下她一走了之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