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良心不安(1 / 2)

第二天去医院上课,钟可情身边一直有张小蝶陪伴着。

陆屹楠面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来:“是出什么事了么?小蝶怎么跟过来了?”

张小蝶忙道:“子墨小姐身体不好,昨晚同老太太讲电话的时候晕倒了,老太太怕小姐出事,特意让我跟着过来了。”

“晕倒了?”陆屹楠眉头一皱,“是哪里不舒服?这里就是医院,不如去查查看……”

“我没事的。”钟可情随意敷衍道。

陆屹楠似乎有些生气:“不舒服你就说出来,我陆某人从医六年,还不至于连点小毛病都看不好。”

“真的没事。”钟可情不愿多说,只得强扯出几分诚恳之意来。

“下面由血液科的贺医生来我们讲解一下恶性淋巴瘤的症状,我好作更加详细的阐述。”讲台上的老教授点了名。

座下静寂得可怕,等了好久也不见贺迟站起来。

钟可情这才觉得奇怪,这几日似乎都没有瞧见贺迟。

“教授,贺医生今天病了,没能出席。”唐糖站了起来,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

“哦,那让他好好休息,但愿他尽快好起来。”老教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猜想着时下的年轻人喜欢刺激,多半是夜里玩得太凶,早上起不来了。

连续两日,贺迟都没在医院露面,而唐糖看上去似乎越来越心不在焉。

钟可情想起贺迟先前伤口感染的事,心里头有些不安,下课的时候,让张小蝶将唐糖给拦住了。“唐医生。”钟可情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干巴巴的,似乎对她心存芥蒂。因为她在机场对她的欺骗,间接导致她与谢舜名没能见上最后一面。钟可情知道这是意外

,怨不得别人,可是人就是那种不断为自己找借口的动物,她也想将内心的悔恨分散到别人身上去,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唐糖淡淡抬眉看了她一眼,脸上面无表情,似乎也很不待见她。

她绕路想要离开,钟可情一把将她拦住,开门见山问道:“贺迟呢?”“贺迟?”唐糖冷笑一声,“季子墨,你和贺医生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直呼他的名讳?要知道他的年龄整整比你大了一轮,稍微懂点礼貌的丫头,都该喊他一声贺大哥或者

贺医生吧?”钟可情微微一震,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激烈。唐糖一直很维护贺迟,名义上是贺迟的助手,实际上她连贺迟的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个助理医生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有些过了。

唐糖这样对她发火,必定是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做了什么伤害贺迟的事,而她自己还浑然未觉。

钟可情便问道:“他为什么不来医院听课?”

唐糖不予理会。

钟可情又道:“是真的生病了?”唐糖白了她一眼,“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宾馆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季子墨,你明明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而后还在他的胸口上狠狠插上一刀,勾搭上他最好的兄弟。

坏事都被你做绝了,你为什么现在反而要来假惺惺地关心他?你的关心,现在还值几个钱?不要忘了,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钟可情被她骂得一愣一愣。唐糖说得不错,她对贺迟确实太过残忍。若是小表妹没有死,她又怎么舍得做出这种伤害贺迟的事情。钟可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自私,占用了小表妹的身体,抢走了

她的亲情也就罢了,却又无法守住她的爱情,还要让爱她的人为之受苦。“贺医生是血液科的医生,而且在美国留学那么多年,见识广博,这种交换学习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他是听院长说了你要参加,才跟着过来的。你也知道,当初他为了留下你,为了阻止你和谢医生登记结婚,不惜装病,任人在他的心口上划刀子……以至于伤口感染,整整在无菌病房里躺了一个月!他身体没有好透,就舟车劳顿

,现在病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唐糖叹了口气,冷冷瞟了钟可情一眼,“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去宾馆看看他吧。”

钟可情回想起在车子上,贺迟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她的心口深处微微有点疼,似乎是季子墨的心又在抽痛了。

她原本已经决定与贺迟划清界限,但听了唐糖这一席话,她终是不忍,回头问张小蝶:“小蝶,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张小蝶咬了咬唇:“小姐从前一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嗯?”

“小姐从前若是听到贺医生病了,这会儿早就冲到他身边陪着他了。他感冒,你一定会将自己折腾得也感冒,他发烧,你会陪着他一起吃退烧药。”张小蝶搅着手指道。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有这么夸张么?”

“有。”钟可情微微有些不解,小表妹何以对贺迟这样上心?就算贺迟长相俊秀、身材完美,但也不至于要为他疯狂至此。况且小表妹是名门闺秀,而贺迟只是一介小小医生。这

样的身份差距在这里,怎样都轮不着小表妹对贺迟死心塌地啊!

“那就去看一看吧。”她鲜少与贺迟独处,经张小蝶这么一说,倒是很想知道贺迟与季子墨而言,他的魅力究竟在哪里。

钟可情在医院门口买了水果篮,途径花店的时候,张小蝶问道:“小姐,是不是该挑一束鲜花送过去?”

“也好。”钟可情进了花店,目光一下子便被那满眼的紫色吸引了过去。

钟可情抚着那一束薰衣草,深思飘得渺远。花店的老板走了过来,笑道:“小姐好眼光,这束薰衣草可是刚刚从A市东郊野外采摘回来的,刚刚下车还不到十分钟时间。你瞧瞧,这薰衣草的花骨朵儿上还沾着雾水呢

!绝对新鲜!”

东郊野外?

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耐着性子问道:“多少钱?”

“哦,不贵,一束二十元。若是您买我们店里的其他花,满一百元,我可以直接送你一束。”花店的老板憨笑道。

钟可情听得愈发不爽了。这么大一束才二十元,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更夸张的是,买其他花,居然还可以免费送!东郊一带,就是钟家老宅和谢家老宅的坐落之处。钟可情从小在那边长大,对那边的地形熟悉得很,要说薰衣草园,除了谢家后院的那一块地,怕是别处是绝对长不出薰衣草的。薰衣草是娇气的花,不是寻常土壤能养得活的。这块地里的薰衣草是唐颖阿姨从前在法国拍摄电影的时候,特意找人带回来的种子,而这块地里的土壤更是谢伯

伯费尽心机从国外运回来的。

A市东郊野外?呵……野外的那块地皮,干得都快裂开了,别说是薰衣草了,就是这花店里生命力最旺盛的野蔷薇,也未必能够成活!

国内的土壤并不适合薰衣草成长,这店家能将从G市摸到A市去,找到那一块薰衣草园,想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偷花的恐怕也不止他一个。

那薰衣草园是钟可情和谢舜名留下的唯一记忆了,她怎么舍得让这些人毁掉她的回忆。

钟可情目光中微微露出几分狠色来,银牙一咬道:“这些薰衣草是偷来的,我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偷花的同谋,然后跟我一起去警局立案。”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我这薰衣草可是实打实地花钱买回来的,怎么会是偷来的呢?”花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谢了顶,看上去有些滑头。

“哦?你买的?那你买的时候,一束多少钱?”钟可情冷声问道。

“这……”“你一束才卖二十元,那进价肯定低于二十元吧?”钟可情搅了搅手指道,“这薰衣草种子是从法国高价买回来的,而培植它的土壤更是空运回来的黏土。A市东郊迎着太阳,长年干旱,为了防止薰衣草枯死,要用高压水泵日日喷水,这洒水的设备买上一台也得好几万……那花圃的主人一定是个傻子,千辛万苦花高成本培植出来的薰衣草居然

不到二十块钱卖给你!”花店老板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她。不久,他冷哼出声:“呵……今儿算是遇上一个识货的主了!这花就算是我偷来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不承认,你无

凭无据的,凭什么拉我去警察局立案。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跟我斗?”

钟可情目光一狠,冷睨了他一眼,便对着张小蝶喝道:“小蝶,砸他的店!”

张小蝶吓了一跳,上前拽了拽钟可情的衣角,低声道:“小姐,这……他偷他的花,那花又不是我们种的,也碍不着我们的事,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张小蝶哪里能理解钟可情心里的恼火,任她再怎么劝解,钟可情依然捧起了身边的玻璃花盆,高高举起,对准了地面,想要砸下去。

“好了,别闹了。”身后,男人疲惫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宠溺的味道。一只温暖的大掌堪堪环住了她的腰身,另一手稳稳握住了她手上的花瓶。

钟可情尚未回头,但男人的声音已经让她为之一颤。她顺着他的手,缓缓放下那只花瓶,回眸瞪了他一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费力将他推开:“不要碰我。”

谢舜名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钟可情以为眼前的人是谢影尘,觉察到他面上的异常,怕他发现什么,故意找了个借口道:“你忘了么?你有没有感染艾滋,现在还不确定呢!”

花店老板一听到“艾滋”两个字,吓得不轻,连忙举起地上的扫帚,对准了谢舜名道:“你……你们出去!这……这里不欢迎你们。”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正巧瞧见他脚下踩着一束薰衣草,她的眉头不由皱起来,故意推着谢舜名走到那花店老板面前:“你若是不说出同伙,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花店老板的目光死死瞪着她,但依旧不肯退让。

谢舜名怔怔看着他们,并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张小蝶先凑上前,解释道:“谢少,那花店老板也不知从哪里偷来的薰衣草,还胆大妄为地拿到市面上来卖。我家小姐,真正修理偷花贼呢!”

“什……什么偷花贼?”花店老板底气不足,仍旧强扯着嗓子争辩道,“我没有偷,这花是从野地里采回来的,根本没有主人!”

“胡说!”钟可情见花店老板不为所动,怒斥一声,便突然从桌案上抹出一把水果刀来,抵着谢舜名的手臂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划开他的手臂,然后将那携带艾滋病毒的血液洒

到你的眼睛里!”

谢舜名目光一凝,微微侧过脸去看钟可情的表情,心里头暗暗想着:这丫头一定是疯了!他倒不是害怕她的刀子,只怕她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她自己。

“不要闹了。”花店老板已经被吓得躲进了里屋,谢舜名有些生气地从她手中夺过水果刀,冷声道:“不过是一些薰衣草,季家也不缺这几个钱,有必要这样生气么?”

“不过是一些薰衣草?”钟可情有些愤怒地瞪着他,心酸地嗓子都哑了。

好一会儿工夫,她又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谢少,冷冷嗤笑道:“不错,在你眼中,这的确只是一些薰衣草而已。”你不是他,你怎么能懂薰衣草的含义呢?“今天就当是我无理取闹也好,我非要送他去警局。”钟可情咬紧了牙,不知道究竟是在跟花店老板赌气,还是在跟谢舜名赌气,亦或是跟她自己赌气,“小蝶,打110,让

警察来查查他的进货途径!”

张小蝶看看谢舜名那张一脸阴沉的脸,再看看钟可情,一脸无奈,最终还是打了电话报警。

警车五分钟不到就赶到了现场,花店老板和钟可情几个人都被带回去录口供。等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谢舜名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花店老板最后的招供。

“这些薰衣草确实是我从A市东郊的花圃里偷来的,那地方长年没人守着,不收割也是浪费,倒不如让我赚些闲钱,养家糊口。”

谢舜名的眉头不由蹙起,看上钟可情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钟可情一个人在前头小跑着,似乎生了气。张小蝶则抱着水果篮,一路追赶。

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谢舜名忽然加快了速度,几乎是飞一样奔过去,将她堵在了电梯门口,单手撑着墙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花的来历的?”

钟可情微微一怔,随即搪塞道:“我猜的。”

“你猜的?”谢舜名冷哼了一声,“你都没去过我家,又怎么可能猜到那是我家的薰衣草?”

钟可情被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阴冷之气所震慑,蠕动了一下嘴唇,竟找不到理由。

“你是谁?”谢舜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钟可情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有种隔云相望的感觉。如果她眼前的人是谢校草,那她现在一定会大声吼出来,告诉他“我是钟可情”,可是谢校草已经不在了呀,这个人只是

长得与他相像而已。她又怎么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你是不是……”

“我是季子墨,季正刚的掌上明珠季子墨。”钟可情将他到口的话打断,“不过几天不见,谢少怎么会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连我的都不认识么?”

“认出那些薰衣草是因为在可情表姐的日记本里看到过,有满山开遍的薰衣草照片,也有用新鲜薰衣草做成的书签。”

“谢少大概是忘了,我和可情表姐的关系十分要好,好到她的事情我无所不知。”

“好到就连她对你的心思,我都一清二楚!”

钟可情想以此震慑住对方,毕竟对方不是真的谢舜名,根本就不了解她和谢舜名之间的点点滴滴。

谢舜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一字一顿反问道:“一,清,二,楚?”

“是,一清二楚。”钟可情笃定地说。“那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能一一答出来?”谢舜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倒是很想看看,什么叫一清二楚,难不成她们表姐妹之间真的会共享秘密,以至于连性格都越来

越像了?

“当然。”钟可情露出一抹自信之色,心里头想着,一个假冒的谢少,如何能问出他们之间私密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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