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你很期待被朕卖掉?(1 / 2)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陆离才从殿中出来,到暖阁来找到了苏轻鸢。

苏轻鸢手中的纸团已经揉得粉碎,一摊手便碎成了许多片,连一个字都看不清了。

“等急了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陆离牵起她的手,担忧地问。

苏轻鸢仰起头露出微笑,眼前却始终有几个字在虚空中飘着:“潜心练功,静待良机。”

潜心练功,静待良机……

那个女人没有放过她,更没有从宫中消失——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她的存在!

是啊,这宫里虔心奉敬她的宫女太监那么多,她怎么会轻易消失呢?

今后她虽然不能露面,却依然可以无处不在!

想到自己今后要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下,像提线木偶一样活着,苏轻鸢便感到不寒而栗。

“阿鸢,怎么了?”陆离唤了几声都不见苏轻鸢回应,脸色立时变了。

苏轻鸢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陆离牵着她走出暖阁,低声解释道:“静敏的病来得突然,太医说是中了咒术所致。事关重大,宫中不能不严查。”

“嗯。”苏轻鸢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陆离攥紧了她的手:“适才我在审问毓秀宫的奴才,并不是有意冷落你。”

“我看上去很像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吗?”苏轻鸢拧紧眉头问。

陆离郑重地点了点头:“很像。”

苏轻鸢没有吵闹,只是凶巴巴地赏了个白眼给他。

陆离站定脚步,低下头来:“你有很重的心事——不能跟我说吗?”

苏轻鸢努力翘起唇角,笑着:“你实在太多心了。我最大的心事也不过是闲吃干醋罢了,难道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陆离探究地看着她。

苏轻鸢定了定神,加深了笑意:“你这样小心地留意着我的心事,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心虚?”

陆离见她露出顽皮的神态来,终于放了心,笑着反问道:“心虚又怎样?你要动手打人吗?”

苏轻鸢用指甲掐住他的掌心,低笑不语。

陆离忍着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心地扶着苏轻鸢上了辇。

众目睽睽之下,苏轻鸢只得放手。

陆离转身坐上了另外一架步辇,一面吩咐回芳华宫,一面叹道:“这些邪术在宫中屡禁不止,上次中招的是朕,这次又是贵妃……长此以往,宫中还能有一天安生日子吗?这一次若不能斩草除根,朕只怕也无脸见人了!”

“那是自然的。贵妃是你心尖上的人,可千万不能出事了,要不然你的脸面往哪儿搁呢?”苏轻鸢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

陆离低下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在芳华宫下辇之后,苏轻鸢快步走了进去,陆离却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终于抢在她关门之前跟了上来。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你的贵妃中了咒术,正在受苦呢,你还不快去守着她?”苏轻鸢站定脚步,没好气地问。

陆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叹道:“先前的话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这也要生气?静敏的事确实需要严查,但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你是那妖妇盯住了的人,这些邪术若不彻底肃清,最终受伤害的定然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才不怕她呢!”苏轻鸢故意叉着腰,装作底气很足的样子。

心里,却早已被莫名的恐惧填满了。

这座宫城的天空中,似乎罩着一张无形的网。看似风光无限的她和陆离,正是这网中无处可逃的猎物啊!

“既然不怕,你抖什么呢?”陆离俯身将苏轻鸢抱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问。

“谁发抖了?”苏轻鸢恼羞成怒。

陆离抱着她缓步走进殿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鸢,你不在的这几日,漫长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嘁!”苏轻鸢朝他呲了呲牙,以示不屑。

陆离转过屏风,走到床边将苏轻鸢放了下来:“你不信?”

“我的一辈子可没有那么短!”苏轻鸢缩进被子里,探出头来扮了个鬼脸。

陆离哭笑不得:“你这是在诅咒我、说我会短命吗?”

苏轻鸢瞪大了眼睛:“你会短命?这么说,你所谓的‘像是过了一辈子’其实也并没有十分漫长,对不对?”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陆离无奈苦笑。

苏轻鸢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陆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阿鸢,这一阵子,苏将军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让我有些害怕。”

“苏将军?那是谁啊?”苏轻鸢一脸茫然。

陆离微微一愣,随后苦笑起来:“原来你连他也忘记了?苏翊是你的父亲,一心想谋夺南越天下……前段时间咱们在皇陵跟他文斗了一场,阵势还挺大。”

苏轻鸢听得糊里糊涂,许久才试探着问:“所以,我父亲是坏人?”

陆离失笑:“你为什么不疑心我是坏人?”

苏轻鸢想了好一会儿,闷声道:“我不知道。”

陆离拥着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坏人,总之——我和他是死敌,必有一战的。”

“我不会帮他的,我又不认识他!”苏轻鸢立刻表态。

陆离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一直想害我,你却从未帮过他……阿鸢,这一点,我从未担心过。”

苏轻鸢将信将疑。

陆离叹道:“近来我总有些疑心,怕他又生出新的阴谋诡计来。几个属国的使臣近几天便到了,西梁和北燕也会在月底之前进京……到时候京城之中必定会有许多暗流汹涌。若是苏翊有心趁此机会兴风作浪,我只怕未必能招架得住!”

“咱们要不要到将军府去看一看,探探虚实?”苏轻鸢立刻兴致勃勃地坐了起来。

陆离无奈地按着她躺了回去:“你以为那只老狐狸是傻的,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咱们去探虚实吗?”

苏轻鸢拧着眉头想了想:“不能探虚实,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不成?没准儿这会儿他正在招兵买马操练将士,盼着有朝一日能将你赶下龙庭……”

“我不怕他招兵买马,只怕他又有什么阴损招数!”陆离忧心忡忡。

苏轻鸢若有所思:“你担心他会跟使臣勾结吗?若是不好探他的虚实,咱们倒可以试试从各国使臣们的身上下手!我就不信,那些进京朝拜的属国使臣有胆子跟着他造反不成?至于西梁、北燕……若没了属国里应外合,他们只怕也未必打得进南越的江山!”

“也只能如此了,”陆离苦笑道,“只可惜正式朝见之前,我见到属国使臣的机会不太多,只能再等等了。”

苏轻鸢狡黠地转了转眼珠:“不能正式召见他们,你就不会想别的法子吗?比如召人陪你下棋、比如在宫中设宴听戏、比如宫外茶楼偶遇、比如在戏楼妓院不打不相识……”

“朕是皇帝,你当朕是一个成日斗鸡走马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吗?”陆离黑着脸质问。

苏轻鸢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当皇帝就不能当纨绔子弟吗?一天到晚端着皇帝架子,你难道从来不觉得累?”

陆离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苏轻鸢往他的怀里蹭了蹭,笑道:“我是不是很混账?你想做个明君、仁君,我却只劝你胡闹……”

“你确实很混账!”陆离板起面孔,正色道。

苏轻鸢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陆离便叹道:“你做的坏事,又岂止劝我胡闹这一件?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一肚子的雄心壮志都没了,每日里只剩下了儿女情长,忙里偷闲琢磨的全是小女儿家的鬼心思,再没有半分耐心用在正途上!你进宫以来更是变本加厉,我连孝悌伦理都顾不得了,冒着被天下人耻笑辱骂的危险也要跟你好……为了你,我早已做不成明君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苏轻鸢听得冷汗涔涔,惶愧不已:“原来我真的那么坏……可是,我该怎么负责啊?”

“当然是要对我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不管天下人如何骂我,你都要对我好!”陆离郑重地道。

苏轻鸢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你不需要对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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