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0章 刘默请命(1 / 2)

熹平十一年,六月

宋太后薨。

天子跪在灵堂前,双眼通红,低着头,没有言语,在这巨大的悲恸下,他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自从阿母离开之后,他便没有怎么吃过东西了,对此,皇后很是担忧,也是不断的劝慰,不过,无论她怎么说,天子依旧是如此,韩门便开始无时无刻的陪在天子的身边,生怕出事。

刘獒也跪在天子的身后,倔强的他,与天子一般,也是四五日不曾吃过什么,如今便是颤抖着,摇摇欲坠,他身体原本就比较瘦弱,遭受到这样的劫难,更是险些被击溃,在整个冰冷的皇宫里,唯独呵护,疼爱的他,只有这位慈祥的祖母。

甚至,就连阿母也不似祖母那般疼爱自己,这一点,刘獒很清楚,阿母心里或许怪罪自己,为何与阿父长得不像,让她也失去了宠爱罢,无数次,祖母曾抱着自己,给自己讲述耶耶的故事。

有很多人说过耶耶的故事,在阿父的故事里,耶耶是一位非常有威严,能够震慑群臣,能够痛击外地的雄主,在阿母的口中,耶耶是一位英明神武,赏罚分明,正直刚烈的明君,在书籍里,耶耶乃是天命所在,幼时便在河边碰到过口吐人言的金鱼。

可是,唯独在祖母的故事里,耶耶是不一样的。

在祖母的故事里,耶耶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爱天下百姓黎庶,不止是这中原百姓,羌,匈奴,乌桓子民,但凡心向大汉者,都被他视为了自己的子民,故而,羌人能够为耶耶在西北血战,匈奴单于能够为耶耶在对抗鲜卑的时候战死!

而大汉的百姓,也不曾忘记耶耶,常常谈及,流泪涕泣。

他听着这些故事,慢慢的长大,他想做个跟耶耶一样的仁义之君,他要爱天下之人,渐渐地,自己长大了,祖母却又不大清醒了,她时而能记起自己,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反复念叨着耶耶与阿父,那种被抛弃的孤独感,让刘獒更是痛苦。

不过,但凡他每次流泪,祖母都总是会清醒过来,吃力的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给他讲述孝康皇帝的事情。

如今,故事还没有讲完,而祖母也不在了。

这下子,他是真的变成了孤寂一人。

“祖母...你见到了耶耶麽?”

“给他说了我麽?”

“咚!”刘獒只感到一阵眩晕,朦胧之间,侧身便倒了下去,脑袋撞向了地面上那坚硬的台阶上,在那一刻,刘獒似乎赶到一阵风朝着自己刮来,将自己牢牢的抱住,是祖母麽?刘獒想着,晕了过去。

“獒儿!獒儿!!”天子抱着刘獒,慌乱的大叫道。

周围的黄门宿舍全然惊愕,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在方才,皇长子殿下摇了摇,便朝着侧面倒下,在那一刻,只见天子冲了出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将皇长子抱住,让他没有受伤,这身手,就连周围这些最为精锐的宿卫,都不一定能有!

“愣着干甚!快去找太医令!!”

天子怒吼着。

小黄门飞快的跑了出去。

天子吃力的将獒儿抱了起来,便朝着慈宁殿走去。

“陛下..奴婢来罢..”韩门看着天子,有些担忧的问道,天子原先苍白的脸色,因方才的冲锋,又有了些赤色,额头不断滚落着汗滴,他吃力的抱着皇长子,快步朝着慈宁殿飞奔而去,天子已经数日没有进食,韩门害怕天子受不了这等的疲累。

天子没有回话,继续飞奔,烈日高照,在这炽热的六月,身材庞大的刘辩,犹如一头巨罴,在宫殿间穿梭,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淋湿,紧贴在身上。

将獒儿放在了床榻上,天子早已气喘吁吁,太医令连忙上前,开始把脉确诊。

“陛下...皇长子殿下乃是劳累过度,又极为虚弱..”

天子转过头,看向了韩门,韩门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国家,殿下数日不肯进食,与国家一般,奴婢也是劝不动他...”

“为何不与朕说!?!”

“这..国家..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獒儿若是有半分闪失..朕便让你陪葬!!”

看着天子眼里的凶光,韩门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太医令医治了片刻,也就是喂水喂饭,刘獒的脸色这才逐渐有所好转。

太医令又回禀天子,殿下无碍,调养片刻,便能醒来。

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刘獒的身边,冷冷看了身边的韩门,说道:“下次再有这般情况...唯你是问!”

“谨喏。”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刘獒方才睁开了双眼,头依旧有些眩晕,视线模糊,缓了许久,才能看清。

扭过头,看向了一旁,大吃一惊,在他身边的,竟然是阿父!

怎么会是阿父呢?刘獒心里慌乱,头又有些疼了起来。

天子睁开眼,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皱起了眉头,冷冷说道:“可曾好了些?”

“好..了..些..多谢..阿父..”

“哼!不成器的竖子,你看你这虚弱的模样,如何像是朕的儿子?!朕还怎么放心将大汉江山交给你?呵!不成器!”天子谩骂了数句,猛地站起身来,双腿一痛,险些倒了下去,刘獒还没有完全清醒,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听到天子的责骂,也只是落魄的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看天子。

天子转过身,便离开了。

刘獒躺在病榻上,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没有了祖母,这偌大的皇宫里,却再也没有了爱自己的人。

坐在厚德殿里,天子这才开始吃饭,韩门在一旁,总算是安心了,天子很快便吃完了,沉默了片刻,又吩咐道:“日后,不要再如此松懈了...”

“谨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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