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黄起敏(1 / 2)

叶辰苏雨涵 孤山树下 1847 字 2021-08-02

红霞的天空、扬起的风沙,陈陈甚至都听到耳边传来的虚弱的哀啼声。他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大鸟倒在他身边,陈陈吓了一跳,这只鸟几乎比两个张毅还大还高。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鸟的身子,只觉得毛又硬又刺手,鸟动了动,长喙差点扎中陈陈的脑袋,陈陈口干舌燥,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奇怪的鸟,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动物园的鸵鸟和家养的鸡,就没见过其他了。

陈陈缓了口气,打量四周的环境,他感觉被一座大山包围了,全是连绵起伏秃岩石山,几乎围成了一个圈,地上沟壑纵行,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散落着不知名动物的残骸躯体。

他有一种似曾相识,来过的错觉。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古怪,奇怪的人,他正平静地看着他。陈陈想打声招呼,问问这是哪儿,但是张不开嘴。他又看到了怪人身旁的大黑狗,大狗的胸口有一大片灰白的毛,陈陈觉得大狗与众不同得像一头异常沉稳的狼王,要不是他曾经见过狼,肯定会误以为这只狗就是一头狼。

沙漠,鸟,怪人,大狗。陈陈头晕眼花,突然全身发冷,他记起来了,这是他的梦,也是他写的小说场景。陈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像疯了一样抓起怪人的手,对着自己的脸,慌张说:“打,快打,打晕了我就醒来了。”怪人没有说话,可陈陈使劲用他的手打自己的脑袋,他疼得要死,但是没有半点发昏的迹象。

陈陈又蹲下身子,摸了摸大狗的脑袋,然后抓起大狗厚实的前掌,说:“乖三郎,快打,晕了我就醒来了。”三郎打了个响鼻的喷嚏,陈陈慌得退开几步,他真怕那只大狗张开大嘴咬他一口。

怪人安抚了三郎,说:“你知道,三郎?”

怪人穿着像游牧民族的猎服,原本黑色的合身外袍已经脏破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脸也被太阳灼得显出了高原红一样的伤,但他眼神平静,平静得没有喜没有悲。陈陈一想到他笔下的人物活生生在他面前,就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虽然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当然知道三郎,我还知道你!”他指着怪人的脸,“你是黄起敏!”又指着自己的鼻头,“我是陈陈!”“但是没有用,我要回家和张毅去小老板的店里吃饭了。”陈陈寻到了一块大石头,毫无犹豫就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他头发嗡,眼发黑,疼地直接跪在了地上,意识也逐渐迷糊得开始骂自己下手狠。但是他心里舒畅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没过多久,陈陈就醒来了。他正在被三郎拖着走,难怪觉得自己屁股着火似的疼。三郎把他丢在了黄起敏的身边,他睁开眼就看到了昏黄的天和黄绮敏的脸,当然,还有一张狗脸。三郎舔了舔陈陈的脸,摆起了幅度不大的尾巴。陈陈昏昏地坐起,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重,他吃力地摸了摸脑袋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只大狗,不要乱亲,不然我就觉得你不威风了。”陈陈摇摇晃晃站起身,他望着远方的云,有些失落。他开始想念张毅圆圆的脸,小老板做得好吃的菜。

“你叫我黄起敏?”怪人问他。陈陈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摇头,只是疲倦得不想再说话。怪人没有再说什么,开始收拾东西。他没有问陈陈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也没有问陈陈为什么穿着这么奇怪,好像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关心,也好像他什么事情都知道。

陈陈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泛黄的衬衫,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条领带,只是他现在在黄土上滚了几圈,已经是邋遢得彻底,完全黄了。他脸上带着灰,心里还在想可以醒来的法子,他使劲捏了捏脸,又拔下几根头发,还在确定到底是不是梦,可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触感、痛感、视觉,连风声都在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发生在他面前,就好像和张毅聊天那样平常。不,一点都不平常,因为他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小说世界里,只是他暂时还无法接受而已。

陈陈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他望着四周的山石,心发狠,突然撞去。没跑开几步,就被三郎扯住了,三郎咬着他的衣服,使劲地把他往回拉。

陈陈吃惊地看着三郎,心里的狠劲一下就泄了,他瘫倒地坐在地上,越想越失落,一把扯下领带,丢在地上,踩上一脚,“勒得慌。”见还是老样子,又踩一脚,“勒得慌!”三郎在他身边打转,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嘴里说着:“三郎还是乖的。”

陈陈忽然看到他笔下的黄起敏正朝大鸟的方向走去,他背后的黑刀,陈陈也看到了。像刀也不是刀,比刀小又比刀沉,刀背还刻着奇怪的符文。他没有写过这把刀的来历,自己也忘了,但记得那把刀叫做奇穷刀。

陈陈又走了神,他在想自己这么不如意,是不是因为自己脑子真的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突发的健忘,要不然又怎么会带着只写了十五页的稿子去见编辑和总编,还做出那么多荒诞不经的事情,虽然他也不记得了。

黄起敏走到了大鸟身旁。他背挺得直,就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压弯他的腰,他的动作有力,就好像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从埋着大鸟脚蹼的沙地里提出一只铁夹子。铁夹子又沉又大,力道重得已经扣入大鸟的骨肉里。他掰开两个,放在一旁,又扯掉了系着大鸟长喙的细丝,从怀里掏出什么喂在大鸟的嘴里。掏出的是什么,陈陈没有看清。

大鸟慌得下咽,过了一阵,竟然能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舒展了一下残翅,直到痊愈后,又欢快地蹦了两下,告别似地用长喙轻轻点了点黄起敏的头,转身叼起鸟皮朝谷口跑去,最后消失在了昏黄的天际里。

黄绮敏站着不动了很久,他一直望着天,眼神里忽然出现了柔和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