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离开之时，眼风瞥过，还见到了侍卫外围，往这边匆匆赶来的乐太医。

那一刹那，我又大哭了出来。因为除了哭，我连自己什么感觉都分不清，一片混乱，只会用眼泪来表达。

墨夷完全被我吓坏了，马不停蹄将我带回家。关上房门，就将我抱到怀里哄我，“还疼？”

我眼泪花花望了他一眼，“不疼。”

墨夷的药，果真还有些用。阿娘其实不该让人传太医的，现在倒好……乐太医见不上我，倒是可以直接见上阿爹了，哎。

“那为什么还要哭？”墨夷亲了亲我的眉眼。

我抽泣了一下，问他，“我打你，你会哭吗？”

墨夷脸色顿时一紧。

我抱住墨夷的脖子，继续抽泣，“阿爹下手好重……还好没有打到阿娘脸上……”

墨夷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叹，“为什么总是这么傻？不关你的事，这些事情，皇后娘娘处理得过来的。你何必去替她受了？”

我摇头，“我没有要去替阿娘挨打，我是要去拦阿爹，哪里知道他动作那么快，我还没有拦他，他就先把我打了……墨夷，我长这么大，阿爹从来没有打过我……好重……好痛！”

我说着，眼泪一涌，泪水悉数落到墨夷脖子里。

墨夷亲了亲我没受伤的半边脸，“乖，别哭。”

别哭，才是这世上最会让人哭的字眼，我哭得身子都一颤一颤的。

墨夷无奈，只得将我从他身上拉下来，又要为我上药。

我摇了摇头，“不疼。”

墨夷看了我一眼，换了个瓶子，又要往我脸上抹。

我继续摇头，“真的不疼……”

墨夷的声音听起来很严厉，可是眼睛很温柔，“那还哭？”

“我在替阿娘哭……”我抽噎着，“她要面子，肯定不哭，我就帮她一起哭了。”

墨夷哭笑不得。

墨夷命阿因打了水，又为我擦了擦眼睛，就抱着我上床，“天都快亮了，睡一会儿？”

“你陪我睡。”我紧紧抱着墨夷的脖子，不让他走。

墨夷眼睛里的笑分明，亲了亲我，道，“自然。”

我乖乖缩在墨夷怀里，却一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阿爹打阿娘。阿爹下手那一巴掌，真的是一点力也没收，都把我打到吐血……

如果他打的是阿娘，那阿娘该有多痛？

我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任墨夷怎么哄，我也不肯睡觉。最后，墨夷索性轻叹，“玉儿，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我想了想，嘀咕，“不要鬼故事……”

墨夷轻笑，“不是鬼故事，是真事。”

“谁的？”

“我娘。”

我的嘴巴莫名其妙张了一张。墨夷几乎没有对我说过他的娘，我仅有的记忆是他对我说过，他娘是大夫，所以好人不长命，于是墨夷从此立志要做一个坏人。

鉴于墨夷将她娘的一生浓缩到太过言简意赅，我几乎都忘了，我其实还是有婆婆的，不过只是未曾蒙面而已……

我想了想，道，“那就从婆婆是个大夫开始讲起吧。”

我只觉，我话音刚落，墨夷的身子紧了一紧，一双眸子，灼灼凝着我。

我觉得奇怪，蹙眉，又没想明白我的话哪里不对。他娘是大夫啊，他自己说的，总之我没有记错，若是有错，便是他说错了。

我在心中转了一转，墨夷忽然轻轻吻了吻我的唇，低叹，“玉儿，我喜欢你这么说话。”

我，“……”

我大约明白过来，应是我那句“婆婆”让他感动了……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墨夷也有寒碜的时候，就这么一句，看把他激动得……

“我娘出生大家，并且，不是一般的大家。彼时，我的外公是江湖上所有人绞尽脑汁想要巴结的对象，我娘便是外公最疼爱的女儿。事实上，外公一家都不是大夫，只有娘，从小心善，硬是成了以毒闻名的家族里唯一的大夫。娘长大以后，想要悬壶济世，便离开了山庄。而事实上，她一出门，便救了人。”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爹吧？”我幽幽插嘴。

墨夷的眸子幽幽深深凝着我。

我讪讪道，“戏文里都这么演的……”

墨夷微微一笑，点头，“是。不过，戏文里那是缘分，我娘的……却是人为设计。”

“人为？你爹？”我低呼。

墨夷点头，目光里许多嘲讽。

“那个男人使的苦肉计，我娘救了他。他是我娘出门以后遇上的第一个男子，并且又有他有意勾.引，我娘极快便坠入情网，不可自拔，同他私定终身，带回了外公的山庄。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外公并不信任。然而，娘却完全被他迷惑，几乎失去理智，全力担保。外公爱女，终究让他入赘。”

墨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眼睛里，情绪冰寒，“他入赘一年，却将外公一生的心血都掠夺了去。”

我倒吸一口冷气，愣愣望着墨夷。

“一年以后，他杀了外公，杀了舅舅，夺走一切，囚禁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