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列上。
维克托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参谋官用不带感情的音调汇报着最新的军情汇总。
“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监测到,美军驻东海岸及加拿大哈利法克斯基地的航空兵活动频率显著增加,CF-18与F-15、F-16编队已开始进行联合巡逻。卫星图像和电子侦听均证实,一支由至少三艘‘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五艘‘阿利·伯克’级驱逐舰为核心的美军特遣舰队已离开诺福克基地,正全速北上。加拿大方面,其‘易洛魁人’号驱逐舰等主力舰只也已离港,预计将与美军汇合。综合判断,美加联合海军力量将在36至48小时内,对我混合舰队形成数量和质量上的绝对优势。”
参谋官合上文件夹,肃立一旁。
维克托没有说话,目光投向摊在桌面上的大幅北大西洋海图,肯尼迪防长正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在海图上勾勒出几个箭头和圆圈,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肯尼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如果,加拿大海军全面下场,与美军毫无保留地联合,那么邓尼茨将军的混合舰队将面临绝境,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虽有斩获,但‘奇马尔波波卡’号重创,‘特诺奇提特兰’号需要时间修复甲板,整体战斗力已打折扣。在美加联军绝对优势的海空力量面前,我们的舰队或许将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维克托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你的意思是,我们花费无数心血建立的舰队,可能会葬送在缅因湾?”
从美国那拿来的就不是心血啦?
“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概率不低。”
肯尼迪坦诚道,“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犹豫和犯错上,克雷蒂政府虽然谨慎,但在‘蒙特利尔’号被击沉的巨大压力和国内主战声浪下,他选择与美国全面捆绑的可能性正在急剧升高。”
维克托沉默了片刻,“那么,除了在海上硬碰硬,我们还有没有别的牌?总不能坐视我们的舰队被摧毁,那等于自断臂膀。”
肯尼迪上前一步,语气变得有些微妙:“领袖,硬碰硬是最坏的选择。也许我们可以尝试拉拢加拿大,至少,让他们出工不出力,或者,干脆按兵不动。”
“让加拿大安静下来?怎么安静?靠军事?”
“不,是政治。”肯尼迪深吸一口气,显然这个想法在他脑中盘旋已久,“我们需要利用加拿大内部的矛盾。”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参谋立刻递过来两份薄薄的文件,肯尼迪接过,将其中的一份打开,推到维克托面前的桌子上。
“加拿大现在的话事人是让·克雷蒂。”肯尼迪指着文件上的照片和简介,“他是个典型的‘稳重派’,或者说,安于现状的不思进取者。他追求的是稳定,是维持加拿大在国际事务中的‘中等强国’形象和国内的经济繁荣,他不喜欢冒险,更不喜欢赌国运。如果美军让他帮忙,基于同盟关系和国内压力,他肯定会帮,但他的‘帮’,会是有保留的,是计算过成本和风险的。他不会愿意为了美国的事情,让加拿大流太多的血,承受太大的损失。”
维克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肯尼迪又翻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个面容更具棱角的男子照片。“而这个人,反对党领袖帕特里克,则完全不同。他是一个…呃呃呃,用我们的话说,标准的反美人士,或者说,是加拿大民族主义的激进代表。他认为加拿大不应该被定义为‘美国的跟班’,应该有自己独立自主的外交和国防政策。而且,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的分析,他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偶像。”
“偶像?”维克托拿起帕特里克的资料,随意翻看着。
“是罗伯特·罗斯。”肯尼迪说出这个名字,然后期待地看着维克托,似乎认为对方应该知道。
维克托脸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他眨了眨眼,看向肯尼迪,那眼神分明在问:“这他妈是谁?”
气氛瞬间有点尴尬。肯尼迪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领袖会对这个历史人物毫无印象。
就在这时,一直旁听的卡萨雷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他笑着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带着点自嘲的语气对肯尼迪说:“部长先生,您看我这脑子,历史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这位罗伯特·罗斯,很有名吗?我好像没听说过。”
他巧妙地将尴尬揽到了自己身上。
肯尼迪立刻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怪我没说清楚。罗伯特·罗斯是19世纪初的一名英国将领。在1812年战争中,他率领数千名装备精良的英军士兵,其中很多是来自加拿大的民兵,从海上发起反攻,一路势如破竹,直捣华盛顿,并下令焚烧了包括白宫、国会山在内的多处美国政府设施,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成功攻陷并焚烧了美国首都的军队指挥官。”
卡萨雷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夸张的恍然大悟表情,半开玩笑地说:“嚯!焚烧白宫?这位帕特里克的偶像是他?难道他也想有样学样,哪天带兵去把白宫再点一次吗?”
肯尼迪也配合地笑了笑,语气却带着认真:“也许吧,但这更象征着他内心深处对打破美国霸权、重塑北美格局的某种渴望,他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唱衰过美国,抨击美国的文化和经济渗透对加拿大主权的侵蚀。所以,我认为,如果我们能找到合适的方式,得到他,或者至少是他所代表的政治势力的某种……理解,甚至默许,我们就能极大地牵制克雷蒂政府,让他们按耐住出兵的决心,或者至少,在出兵问题上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和扯皮。”
维克托听着,飞速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与风险。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肯尼迪:“你说帕特里克是反美激进分子,这我理解。但是,我们刚刚干沉了他们的军舰‘蒙特利尔’号,打死了几十个加拿大水兵。这笔血债,帕特里克会无视吗?他会为了反美,甚至可能只是口头上的反美,就和我们这个‘凶手’合作?”
肯尼迪迎着他的目光,回答得异常干脆,甚至带着一丝冷酷:“领袖,那艘‘蒙特利尔’号,可以不是我们击沉的。”
“哦?”
“它可以是‘海盗’干的。”
肯尼迪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在局势混乱的北大西洋,出现一些身份不明、拥有重火力的‘海盗’或者‘极端主义私掠船’,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只要利益足够大,真相可以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甚至……”
他顿了顿,勾起一丝近乎讽刺的弧度,“只要代价合适,它也可以是耶稣干的。”
耶稣也可以是海盗!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维克托看着肯尼迪,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的卡萨雷,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欣赏。
“那么,肯尼迪,告诉我,我们该如何接触这位‘当代罗伯特·罗斯’?又该准备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他相信,那艘军舰是‘海盗’或者‘耶稣’击沉的,并且愿意为我们,在他能力范围内,制造足够的麻烦?”
“这些,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士去了,或许我们负责情报的先生们,更明白,这位先生需要什么。”
“搞定他,我们就搞定了加拿大。”
维克托闻言也是点点头,将手里剩下的半截香烟给抽干净,别浪费。
“谁都想当老大,但现在老大还没死绝,就要给他送上最后一脚,将他按在地上,让他再也起不来。”
“谁也不喜欢,自己脑袋上有个大屁股压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