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脚踹过去。
他再次把人搂进怀里,反而冷静地贴在她耳边说:“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李映桥,我知道你今天可能有点吃醋。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决定,在荷尔蒙冲动下步入婚姻,那么也有可能在荷尔蒙冲动下面对离婚,我希望是你真的想清楚了。或者说,我可能比了解我自己更了解你,因为了解你的成长环境,你的个性。如果我想逼你答应我的求婚,都不用等到今天,但我想给你更多的时间,去守护你内心平衡的秩序,我想要的婚姻和爱情,是在你维护的秩序里,容纳我的进入。”
“我会一遍遍询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直到你允许,不要担心我会失去耐心,等待一个幸福的可能,其实和幸福无异。”
李映桥听得半边耳朵都是麻的,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听过最让她头皮发麻的话,心突然一下子就开始发胀,热热的。
脑袋枕在他胳膊上:“你怎么这么会讲话,以前没觉得。”
“以前,你关注点也不在我身上啊。”
“那我在哪呢。”
“钢琴家、冲浪哥,谁知道那时候你心在哪啊,反正不在我这。”
李映桥笑抽,脑袋砸在他胳膊上,一下下:“苍天啊,这醋你还在吃,真不是我啊。”
“我也重申一遍,李映桥,我没吃醋。”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骗你的,其实我当初就是喜欢他,他多厉害啊,又会弹钢琴,成绩还好,长得还帅。”
“…………”
“喵?”
“…………”
“俞津杨?”
俞津杨冷眼睨她:“是吗?那你现在为什么在我床上?你怎么不去找他。”
李映桥:“不造啊,一进门就被人脱了衣服躺在这了。”
“………”
“脸皮呢,李映桥。”
她忍不住笑:“喵,我真的觉得,你从小到大,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震惊。”
“那请你带着这份震惊闭上眼睛睡觉,我不想明天早上一起床又听见,俞津杨你别吵,俞津杨你烦不烦,让我再睡半小时!俞津杨半小时那么快吗,告诉我你的半小时为什么那么快!”
对于这种欲求不满、言之凿凿地质问,往往让刚睡醒脑子也发懵的俞津杨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她在暗示什么。
关键她脑子一清醒,坐下来吃男朋友做的早餐,又为自己刚才的起床气道歉,还诚恳直白地来一句:“我没有内涵你的意思哦,你昨晚表现得很好。”
一般这个晚上,都有点风雨飘摇。
李映桥当然知道自己的起床气,从小就这样,李姝莉女士也吐槽过很多次,说她最讨人嫌的年纪,都没有这个起床气让她火大。尤其是要哄她去上学的那几天,说实话,李姝莉只希望桥桥能健康快乐长大的想法,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提到这个,李映桥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把脑袋埋进俞津杨的怀里蹭蹭又蹭蹭,小声说:“喵喵,你真好,从小就好。”
又来了。
“我最坏了。”李映桥这种时候非常善于怎么让俞津杨骑虎难下,“我这么坏,你还暗恋我,想跟我结婚,你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他笑了声,“我什么时候说我暗恋你。”
“哦,没有吗?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告诉你。”
“……”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作势要咬他。
他没躲,嘴角微微一扬,顺势手臂一收,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热意瞬间裹住她,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安抚说:“李映桥,你是不是傻,那个时候除了高典看不出来,身边谁没看出来我喜欢你?现在连高典都看出来了,还打电话提醒我,全世界大概就你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她脑袋埋在他怀里,闷闷说。
“我知道你知道。”他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绵长而炙热地亲。
吃醋解决不了任何情绪问题,李映桥又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她需要的是慢慢引导,俞津杨在这方面足够有耐心,“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爱我,你不喜欢那个钢琴家,也不喜欢张宗谐,你只喜欢我。对吗?”
“嗯嗯。”她捣蒜般点头。
“那可以把密码换了吗?”
“什么密码啊?”她不解,一颗茫然的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
俞津杨低头睨她,嘴角终于绷不住,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得起来:“什么密码?就你手机、宿舍大门,反正除了电脑密码是用我的生日,除此之外的所有密码,你统统用的都是这个0315是吗?李映桥,我真是谢谢你,在北京谈了段这么刻骨铭心的感情。我他爷爷的,人在芝加哥都给你当上小三了。”
李映桥:“………………”
眼睛不住地眨。
眼睛眨啊眨,俞人杰对着镜子眨个不停。
麻醉药让他脑袋还有些昏沉,但脑子已经清醒,想到刚才护士们频频偷看他的眼神,他就忍不住纳闷:六十了,怎么忽然开始被人注意到了。
他看了又看,除了眼角的鱼尾纹又多了两道之外,虽然也比不上年轻时的英姿勃发,但确实是一个帅字贯穿一生。
唐湘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干什么,但是也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了少许自信,她也纳闷,哪来的自信?
于是她眼神关切、毫不避讳地迎上他,好奇地问他:“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不?”
俞人杰绞尽脑汁,但很费力,大脑还是转不动,宛若沉了块铁,他老实摇摇头。
“有人打晕你,抢你衣服,混进小画城当保安。”
俞人杰瞬间白眼翻上天:“……想当保安直说啊,打我干嘛啊?”
唐湘含糊说:“还能为什么啊?”
但她不敢说太细,怕俞人杰一下子接受不了刺激,毕竟他醒来时躺在更衣间,被人几乎扒光,浑身上下就剩一件短裤。
俞人杰瞬间就懂了,眼距不过关,不够帅。那小鬼多苛刻啊。
唐湘眼见他眉目又自信两分。
于是忍不住问:“不是,俞人杰,你到底在美什么?”
俞人杰:“美?不至于,有点帅而已。”
唐湘懂了:得,麻醉药还没过,他脑子还混沌着,他上次动完手术,麻药快过的那个劲儿,一整个就是胡言乱语。
“是了是了,你最帅了。”唐湘噗嗤一笑,随即心里也松了口气,随他去了,“桥桥眼光高,你能被她选上也是有点实力的,毕竟她现在选人都拿咱儿子的眼距、臂长、腿长当标准。”
“切,她是拿复印件当原件使,倒反天罡。”俞人杰当然是不服的,“混进去那个制服没?”
“制服了,警车带走了他,救护车带走了你。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你制服的。”
“……”
她不了解来龙去脉,儿子没时间和她细讲,而且他自己身上还有伤,也只简单让医务人员处理了一下就又回去了,因为救护车只让跟一名随行家属,津杨很自觉地把这个名额让出来了,他说爸应该更希望是你陪着他。
唐湘当时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津杨好像从小都习惯性让着他爸。
她刚要说什么,津杨却仿佛看穿她的心思。
他站在救护车外,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坦诚——就好像俞人杰刚截肢那阵,他们母子俩总在深夜里促膝长谈、互相鼓励,给对方托底。
但俞津杨很少剖析自己,只是一直用自己从小看见的视角来告诉她,俞人杰很爱她,非常需要她。
今天他第一次提及这段父子关系,公开坦诚:“妈,我有了李映桥才明白,爸爸是怎么想的。您上车吧,我很理解爸爸。”
唐湘想到这,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人杰,我前两天去社保局帮离职的员工办停社保的时候,碰见了李姝莉。”
俞人杰满屋找去鱼尾纹的眼霜,头也不回地问:“然后呢?”
“她在窗口……”唐湘微微顿了顿,“好像在帮别人申请失业金。”
俞人杰这才回头看她,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唐湘忽然提起:“她那个刮痧馆人员流动很正常。这有什么奇怪的?”
唐湘欲言又止,喉咙口似有千钧重难压,最后张了张口,肃色说:“姝莉是烈士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