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成。”杨一清举着斧子指着他们道:“我看谁敢拆他的台?!”
“不敢不敢。你老先把斧子放下,怪吓人的。”众官员赶忙摆手后退。
杨一清这才把斧子往木砧上一竖,沉声吩咐道:“知会下去,明日谁也不许拆台。无论苏解元讲经论史,还是纵论国事,只管附和称赞,务必让讲学圆满结束。”
“万一他要是讲个狗屁不通、引人发笑呢?”众官员问道。
“这话说的,你们上司整天狗屁不通引人发笑,也没见你们忍不住。”杨一清嗤笑一声道:
“把他当成你们的顶头上司在讲话,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顶头上司讲话我也没当回事……”有人嘟囔道。这是南京官员特有的松弛感。
“那就当成你们的座师在讲话,这总没问题了吧?”杨一清没好气道。
“没问题了。”众人赶忙摇头。
“既如此,那下官便不想去了……”那翰林张邦奇低声嘀咕。
“不行,必须得去!”杨一清打断他,不容讨价还价道:“务必全员捧场,老夫亦会亲往!”
“我们还得做戏做全套啊?”南京大理寺右寺丞孙燧苦笑道。
“没错。”杨一清颔首道:“他的名声现在太重要了,断不能让他这股势头冷下去,不然如何凝聚人心?让天下读书人团结在他这面旗帜下?”
“石淙公说得我们也懂。可若他届时信口雌黄、乱讲一通,岂不惹人笑话?”众人忧心忡忡。“还用得着别人砍旗,他自己就倒了。”
“还是劝劝他藏拙吧……”张邦奇道。
杨一清却淡定摇头道:“放心便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王老状元既然为他操持,肯定已经考校过他的水平,不会太过离谱的。就算有些许言辞疏漏,亦或平平无奇,咱们帮他吹嘘一番,遮掩过去便是,谁还会揪着不放?”
“唉,又是捧臭脚,又是擦屁股,我们欠他的啊?”孙燧等人郁闷道。
“对,就是我们欠他的。”杨一清加重语气道:“鉴于他要为大家做的牺牲,这把就当提前给他的报酬了。”
说着他也难免郁闷道:“此事定是那王守仁的主意。他摆明了是想借鸡下蛋,利用咱们宣传一波他的惣学……这小子,从来都是不占便宜就当吃亏。”
“我看阳明先生打错主意了。要是请他老父亲讲还有那么点希望,可是这回讲学的是他十八岁的徒弟。”孙燧道:
“苏解元要是能把惣学讲到大伙心里去,他不就成大儒了吗?”
“他不至于痴心妄想到,要把苏解元打造成大儒吧?”张邦奇失笑。
“那肯定不能,想什么呢?”众人不禁大笑道:“那小子才十八岁,十八岁就想成大儒?笑掉大牙!”
“呵呵……”杨一清却只是淡淡一笑,轻声道:“要真是那样,倒也不赖。”
说着便摘下斧头,继续咔咔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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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夫子庙学宫泮池前已是人山人海。
半个金陵的读书人闻风而至,把偌大的广场塞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还有好些来晚的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谁都想来凑个热闹,见识一下近来名动江南、风头无两的苏解元,到底是什么模样。
到场的高官显贵亦不在少数。南京九卿之中,竟有五位大员亲自莅临,端坐前排,格外引人注目。就连赋闲在家的杨一清等几位老大人也来捧场,安坐于西侧席次,神色间颇有期许。
但诸位大人别有目的。他们其实是把出席这场讲学,当成对‘倒刘’无伤大雅的支持了……所以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王老状元先简单做了个开场白,告诉大伙今天苏解元主要讲什么。
待苏录现身,全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只见他身形挺拔如松,一袭白袍纤尘不染,朗目星眉间眼神清澈温润,硬朗的文人风骨与清逸的书卷气相映,望之清雅夺目、令人心折!
学子们争相欢呼,高声喝彩;高官们亦颔首示意,面露赞许。至少解元郎这卖相绝对是过关的!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苏录缓步拾级而上,登上了泮池前的高台讲坛。
喧嚣渐渐平息,学宫中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汇聚在苏录身上。人们满心好奇与期待,这位年轻的解元郎究竟能讲出何等见地,方配得上这般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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