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谢灵心盘坐厅中，双目轻合。

旺财像只普通的黑白小狗，颈上挂着一中红柄黑铃铛，慵懒地蜷缩在门口。

双耳却是高高竖起，时刻警惕着周遭。

一只粉嫩嫩、圆滚滚的小猪，在它怀中缩成一团。

这一幕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安宁。

但此时此刻，谢灵心识海之中，却并不宁静。

他在和自己的心猿对峙。

这孽障像是知道自己末日将至，彻底发狂。

像是要与他玉石俱焚。

只可惜，它本就是自己本性所生，这又在他识海之中。

纵然它天生强横，蛰伏够久，也到底还差了些。

被谢灵心再次以掌中佛国镇压。

“孽障，我已经给你机会，既然你走了岔路，那我就让你从头再来。”

谢灵心将心猿死死捏在掌中，念头一动，先天八卦炉浮现。

“吱吱吱！吼！”

心猿见了八卦炉，愈发狂躁，眼中更露出了几分不甘和惧怕。

谢灵心早已经下了决心，可不会再犹豫。

炉盖打开，直接将嚎叫的心猿扔了进去。

“吱——！”先天离火一起，瞬间将其湮没。

心猿在炉中惨叫不已。

谢灵心目中古井无波。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挺狠。

这孽障也算是“自己”了，对自己都能这么狠。

难不成我天性凉薄？

不是说凉薄的人对自己反而越在意？

谢灵心定下心神，心中回忆《西游》中的字字句句。

到目前为止，他从中悟出了不少东西。

《西游》之道，金丹之道，造化之道。

其中所言，内阴阳、外阴阳、顺五行、逆五行、火候药物、天道人事，无不悉具。

千魔百障、山川国土，即修真之厄。

寄真于假，诸般大道，种种法门，或可脱生死、出轮回、超尘世、入圣基，能修无量寿身，能成金刚不坏。

谢灵心回想长春子那夜为他讲《圣道法身》时，所说一些玄理。

曰：人身难得，无常迅速，生生死死，轮回不息；一失人身，永久恶趣，可惧可怕。

举世之人，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醉生梦死，碌碌一世。

入于苦海而罔觉，陷诸火坑而不知，以苦为乐，以假为真。

殊不知一切尘缘世事，俱是戕性之刀斧，恩爱牵缠，无非丧命之井坑。

重阳真人演“圣道法身”，不外乎为寻脱火坑，出苦海，弃妄存真，以保性命之道。

人身难得，便造化法身，以历种种劫，诸般难，抵过灾厄，假中修真。

法身由本性自性我执而来，此法也有以劫难洗炼本、自、我执之意。

这些玄之又玄的且不说，其实这法门就是将本性、自性、我执化出，炼成圣道法身。

有点像某些里的斩三尸，但也只是像。

心猿，正是他本性所化。

造化法身，门槛可不低。

除了修为，至少要有逆返先天之能，有先天五行之气。

万物自五行而生，这是根本。

先天心火淬炼本性，需长年累月。

长春子当年也是凭一双脚，万里西行，种种劫难，才将本性炼出。

但谢灵心得重阳祖师亲传，悟出的似乎与长春子所说有所不同，更加完善。

有先天八卦炉在，这一步对他来说，似乎一点都不难。

也不知烧了多久。

炉中已经没了心猿，只现一缕气。

这个气，浑浑沦沦，虚圆不测，寂然不动。

心念一感，有灵光光、圆通通之意。

谢灵心回想《圣道法身》经文。

曰：“人之灵根，即先天虚无一气，具众理而应万事，故谓灵根。”

“此灵根，以气言之，为浩然正气。此气此德，非色非空，不有不无，恍恍惚惚，杳杳冥冥，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

“乃造化之根！”

谢灵心知道时机到了，正欲依法而行。

脑中忽又流过《西游》中文字。

“大哉乾元！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有水，有火，有山，有石，有土，谓之五形。”

一抹灵机，仿佛福至心灵。

念头一动，伸手一招。

自东海之中，招来金箍棒。

自五庄观中，招来先天木灵根。

自水脏洞中，招来一捧玄水。

自大地之下，招来一捧灵土。

尽数投入炉中，先天离火一起，五行融为一炉。

那缕先天虚无一气，顿时变化五彩斑斓。

“起！”

谢灵心盯着炉鼎，时机一到，口诵咒诀。

炉盖开得一线，便有五彩神光涌出。

一团物事飞出，被他伸手一抓。

却是一颗比拳头略大些的五彩石。

谢灵心神色有些古怪。

五彩石……

他想起西游中有一句话：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

原来竟是这样？

他有点恍惚，有点脑壳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