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滞,便是致命的破绽!
“放!”
秦柔冰冷的声音响彻堡墙。一直隐忍未发的六十名沈家精锐弩手,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他们手中端着的,正是专破罡气、蚀魂腐骨的六品裂魂弩!
“嗡——!”
六十支幽暗的弩箭,如同来自九幽的死亡低语,瞬间离弦!
它们在空中划过诡异的弧线,无视了罗文渊仓促间布下的层层水幕罡气,精准无比地找到了其防护最薄弱之处,集中攒射而至!
“裂魂弩?!怎么可能这么多?!”罗文渊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
他虽知沈家有一百多个裂魂弩手的兵额,却万没想到沈家竟能武装起整整六十名!这需要何等巨大的财力?
幽暗弩箭及体,他身穿的四品符宝‘千澜宝衣’瞬间被激发,宝衣上流淌的蓝色水光骤然变得粘稠凝实,如同化作一件流动不息的深澜重水铠甲,试图以柔克刚,偏转、消解弩箭的冲击力与裂魂之效。
弩箭击中水铠,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激起无数涟漪,幽暗的蚀魂之力与流动的水元之力激烈对抗,宝衣光华急速闪烁、暗淡。
然而,裂魂弩的特性便是极强的穿透与撕裂!
第一波弩箭虽被大幅削弱,仍有力道穿透水铠,刺入罗文渊体内少许;紧随其后的第二波、第三波弩箭更是如同跗骨之蛆,集中攻击一点!“千澜宝衣”的防御被持续冲击,局部水元循环被硬生生打断、溃散!
“噗嗤!”数支裂魂弩箭终于彻底突破防御,深深钻入罗文渊体内!碎骨裂魂的力量瞬间爆发,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罡气瞬间溃散,千疮百孔的身体如同破布般向后抛飞,重重落地,鲜血混合着被侵蚀的血肉碎片,瞬间染红地面。
谢映秋身影一闪,已至其身前。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罗文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并指一点,两道凝练的紫色电光没入其眉心,不但重创其五脏六腑,更将他最后一丝意识彻底击散,昏迷过去。
她终究心有顾忌,留了手,未取其性命,只是确保罗文渊无力再战。
堡外,正与齐岳激战的司马韫感应到罗文渊被无数柳条抽打、弩箭穿身,最终被谢映秋击倒的一幕,老脸瞬间血色尽褪,目眦欲裂:“文渊!!!”
他这一分神,齐岳的风雷刀罡已趁机斩至,虽被他仓促挡下,却也被震得气血翻腾,护身冰寒罡气被雷霆之力灼烧得滋滋作响。
齐岳得势不饶人,狴犴风雷手狂攻不止,口中溢血,却眼神凶狠,死死将其缠住。
食铁兽咆哮着从堡内扑出,加入战团,与齐岳联手对抗状若疯狂的司马韫。
谢映秋则立于堡墙,万雷剑砂再次铺开,化作道道雷剑,精准地射向试图趁机冲击堡墙的其他几位官军千户,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外,无法靠近支援。
远处山林中,青州镇守太监魏无咎透过千里镜看着这一切,脸色已是青白交加,手指微微颤抖。
那沈天竟凶横至此!不但敢屠戮官军,连罗文渊这位朝廷从五品大员都说废就废!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周身三品中的气息微微波动。
旁边一位身着深青色葵花衫、面白无须的掌班太监大惊失色,急忙拉住他的袖袍:“督主!不可!万万不可出手啊!此事已闹得太大,死了这么多官兵,罗同知重伤,您若再卷入,便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厂公那边也保不住您啊。”
“咱家知道!”魏无咎猛地一挥袖,甩开随堂太监,面色难看之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咱家还没昏头到那种地步!”
他本就因青州武库亏空与常平仓贪腐两案焦头烂额,今日出兵已是冒险,若再亲自对沈天动手,那真是自绝于朝廷了。
崔天常和王奎正愁没机会扳倒他。
那崔天常巡查青州,已与他结下死仇,而以此人的心狠手辣,一定不会错过斩草除根,铲除他这个政敌的机会。
就在这时,天际一声禽鸣,一只赤焰灵隼如电般射下,落入魏无咎手中。他烦躁地取下鸟爪上的小管,倒出密信,展开快速浏览。
信是东厂掌刑千户石迁的亲笔,字迹仓促而凝重:
“无咎吾兄:昨日京中骤变,祸起萧墙!御用监张德全贪渎巨案发,引发陛下天威震怒,于紫宸殿外将之当场杖毙!御用监掌印李善常恐亦难保全。陛下已特旨,擢沈八达为御用监监督太监,暂代掌印事,仍兼领御马监提督!圣心独眷,权势熏天!
厂公震怒,然需暂避其锋——兄在青州,凡事慎之再慎,沈家之事,暂不要沾染,速断首尾,以求自保!切切!”
看到‘擢沈八达为御用监监督太监、暂代掌印,仍兼领御马监提督’等字眼,魏无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拿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神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三品——御用监掌印——”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
沈八达在宫中的崛起之势,简直如烈火烹油,不可阻挡!
魏无咎震惊过后,胸中又一股邪火直冲顶门,气得几乎要将手中信纸捏碎。
“昨日!昨日京中就已天翻地覆,为何今日此时才传讯于咱家?!”
他心中怒吼,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将石迁骂到狗血淋头。
这等关乎身家性命、朝局的惊天消息,晚一刻知晓,便是天壤之别!
若他早半日得知沈八达势起,今日绝不参与司马韫的这桩事,还会极力阻止。
但他随即猛地意识到宫中驯养的赤焰灵隼数量有限,而此次御用监塌方式巨变,被张德全牵连,甚至直接卷入其中的各地织造太监、掌班、管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厂公的几位心腹,定然是依着事情缓急,亲疏远近、职位紧要,一一分派传递消息。
石迁现在一定忙的脚不沾地,能在这个时候通知他,已不枉他这几年孝敬的冰炭敬了。
他不敢再耽搁,猛地一拂袖,对身旁的掌班太监厉声道:“还愣着作甚?速去!通知谷口那些鹰扬卫的千户,让他们即刻带队撤离!这浑水,咱们东厂不蹚了!”
掌班太监闻言一愣,下意识劝道:“督主!这——司马老太爷还在下面苦战,我们此时撤走,是不是太——”
“已经打不下来,耗在这里于事无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司马韫那老匹夫带入坑里?”
魏无咎不耐烦地将那份密信丢到掌班太监手中,脸色铁青,“你看过便知!别废话,速去!!”
掌班太监慌忙展开密信,目光急速扫过,他的脸色也‘唰’的一下苍白如纸,拿信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筛糠。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掌班太监再无半点迟疑,如同被火烧了屁股,转身朝着谷口方向疾掠而去。
魏无咎则最后望了一眼远处依旧杀声震天的沈堡,眼中满是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沈八达——好一个沈八达!”
那家伙得罪厂公,非但没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反倒扶摇直上,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