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夏的心理防线逐渐松动,眼神中的恐惧稍稍褪去一些时,陈景深话锋微微一转,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姿态,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对了,夏夏,今天在洗手间里初礼她,都跟你聊什么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自然,那么不经意,仿佛只是朋友间的闲聊。
夏夏的心却猛地一沉,刚刚松懈的警惕瞬间再次绷紧!
她看着陈景深近在咫尺的、看似温柔的眼睛,那眼底深处隐藏的探究和冰冷,让她不禁再次发冷。
她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细弱而颤抖:“没聊什么,她就是随便问了问。”
陈景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拆穿她的谎言。
他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弧度,伸手轻轻将她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很是轻柔。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夏夏,你要知道,初礼她是个很善良,也很正义的人。”
他顿了顿,观察着夏夏的反应,才继续用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她看到任何她觉得不公平、被欺负的事情,都会想要去帮忙,去插手,这是她的优点,但有时候,也会给她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紧紧锁住夏夏慌乱的眼睛:“我们的事情,比较复杂,也有些难以启齿,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出去,对谁都不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难看,也会给初礼平添烦恼。”
他说到这里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所以,我们就别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给她添麻烦了,好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秘密”两个字,他咬得格外轻,却像最沉重的枷锁,再次套在了夏夏的脖子上。
夏夏坐在沙发上,感受着他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掌控,看着他那张俊美却令人心生寒意的脸,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希望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冰冷。
她明白了,她永远也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他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用冬冬做要挟,用温柔做伪装,将她牢牢地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动弹不得。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被他握过的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冰冷的温度,让她止不住地浑身发冷。
“嗯……”她听到自己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应道,充满了麻木和认命。
陈景深看着她彻底屈服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满意的弧度。
他成功了。
再一次,将这个可能泄密的棋子,牢牢地控制在了掌心。
陈景深直起身,姿态重新恢复了那种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蹲在地上温声安抚的人只是夏夏的幻觉。
他走到一旁的玄关柜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卡面在室内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而后,陈景深捏着那张卡,缓步走回夏夏面前,递到她眼前,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施舍:“这个你拿着。”
夏夏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黑色卡片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收缩。
“里面有些钱,不算多,但应该够你用一阵子。”陈景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衣服、化妆品,或者想吃什么,自己去买,不用跟我报备,直接刷这张卡就行。”
他的话语轻飘飘的,却不断凌迟着夏夏仅存的自尊。
这算什么?昨晚暴行之后的补偿?还是将她彻底物化,标明价码的凭证?
夏夏的手指在身侧蜷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她看着那张卡,没有立刻去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景深似乎没什么耐心等她做心理斗争,他微微蹙眉,直接将卡片塞进了她僵硬垂着的手里。
冰凉的触感贴上她温热的掌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谢谢。”最终,夏夏听到自己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音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汹涌的屈辱和恨意。
为了冬冬,她必须忍。
陈景深对于她这声卑微的道谢,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脸上维持着那抹看似温和的浅笑,一直在他转身,背对着夏夏,朝着主卧方向走去的瞬间,他脸上那抹伪装的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厌弃,深邃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片漠然的寒凉。
他快步走进主卧,反手关上门,却没有立刻去做别的事,而是径直走向了卧室自带的浴室。
“啪”一声轻响,冷白色的灯光亮起,照亮了宽敞洁净却缺乏烟火气的空间。
巨大的镜面映出他挺拔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身影,以及那张俊美却毫无表情的脸。
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了水龙头。
“哗——”
冰凉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击在洁白的水池壁上。
陈景深伸出手,挤了冷冽木香的洗手液,然后开始用力地反复地搓洗自己的双手。
他的动作并不急躁,但指节分明的手指相互揉搓的力道却极大。
陈景深的目光落在自己不断揉搓的手上,眼神冷沉而专注。
水流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洗了很久,久到皮肤都开始微微发红,感到一丝紧绷,他才终于关掉了水龙头。
拿起旁边消毒过的柔软毛巾,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确保不留下一丝水渍。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衣着依旧一丝不苟,面容依旧英俊,只是眼神深处,是一片化不开的冰冷和隔绝。
他对着镜子,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有些触碰,即使隔着衣物和伪善的面具,也依旧让他觉得肮脏。
客厅里,夏夏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边缘有些硌手的黑色银行卡。
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皮肤传来,一直凉到了她的心底。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疯狂后留下的、带着屈辱印记的淤痕。
指尖触碰到那些微微凸起的痕迹,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也让她混沌的脑海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张代表着补偿和控制的卡片,眼中最初翻涌的屈辱和恨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她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地,被拖入了这片由陈景深精心编织的,华丽而冰冷的泥沼之中。
她逃不掉了。
至少,现在看不到任何希望。
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她没有发出任何啜泣声,只是任由那冰凉的液体滑过脸颊,滴落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无人会在意的痕迹。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斑驳而迷离的光影投进空旷的客厅,也映照在她苍白而麻木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