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将那座冰冷压抑的公寓楼远远甩在身后。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却无法完全驱散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对峙所带来的寒意。
黄初礼抱着已经重新熟睡的女儿坐在后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逐渐模糊的后车窗,久久地落在那栋渐行渐远的建筑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夏夏最后消失的那个方向。
小姑娘在她怀里蹭了蹭,睡梦中发出细微的呓语,小手还无意识地攥着那个精致的八音盒。
“她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是吗?”黄初礼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释怀的忧虑。
她想起夏夏在洗手间里汹涌的泪水,想起她脖子上那些刺目的痕迹,想起她刚才走向陈景深时,那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绝望而顺从的背影。
蒋津年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影下显得格外苍白,眉头紧锁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带着军人的理性:“如果她自己因为恐惧而无法迈出求助那一步,我们外人很难强行介入,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激怒陈景深,让她们的处境更危险。”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奈:“我们能做的提醒和保证已经做了,路终究要她自己选择走不走,强行拉一把,如果她不愿或不敢跟着走,只会一起摔倒。”
黄初礼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懂。
作为医生,她见过太多被心理或现实牢笼困住的病人,深知自救的重要性。
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看着夏夏那年轻却布满绝望的脸,她无法不动容,无法不感到一阵揪心的无力。
那个女孩才二十出头,本该有更明媚的人生,却仿佛被困在了一张华丽而危险的蛛网里,越挣扎,缠得越紧。
她的目光垂落,落在了女儿怀中那个闪烁着细微金属光泽的八音盒上。
音乐已经停了,芭蕾舞小人静止在圆盘中央,姿态优雅,却在此时显得无比刺眼。
这是陈景深的礼物,用精美包装的糖果,试图渗入她女儿纯净世界的诱饵。
一股混合着厌恶后怕和坚决保护的怒火,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底燃起。
她绝不允许任何属于陈景深的阴影,沾染她的孩子分毫。
没有丝毫犹豫,黄初礼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坚定地从女儿松软的小手里,取出了那个八音盒。
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蒋津年透过后视镜,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没有出声询问或阻止,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眼神沉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路,默默支持她即将做出的任何决定。
黄初礼按下车窗控制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