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从少林寺信步而出,本就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交手,宝雷被一记“铁山靠”撞飞。
连番变数,喧嚣四起。
少林寺数日前便召回方圆五百里之内僧俗弟子,这些弟子便如一颗颗珠子,串联成了江湖这张帘的一部分。
江湖是一帘子,珠子则是三教九流各门各派的修者武士,串珠子的线又是人情往来,故而随着少林寺外门僧俗弟子的抵达,有的是闻讯而来,心向着少林寺的好汉豪客。
烟波钓叟夸赞周岩,紧随而来的叫好声轰然传开。
有喝彩者,便有恼羞成怒的人。
“好个狂徒。”
晨间的春光从天际落下,一声怒吼,灰衣袍袖在空中兜起,一名头陀沉重的八角铜棍扬起在天空中,抖起一片棍影卷向周岩。
“以众欺少。”烟波钓叟怪讥诮一声,手中钓鱼竿猝然波颤,金钩落向头陀,那头陀视线内金芒忽闪,不敢大意,铜棍点地,身子忽地倒翻而出。
烟波钓叟收了鱼竿,冷笑不语。
梁小武借机上前,将周岩的青锋剑递了过来。
“爷,你的剑。”少年镖师不知道周岩早就对张望岳说了辞呈的事情,但他机警,审时度势,没喊镖头,如侍从那般递剑持枪。
周岩接了青锋剑,转身看向宝树一行人。
烟波钓叟开口:“你们这帮人好生无礼,我这兄弟自寺庙而出,有问必回,可曾招惹人?那和尚一言不发便要伤人性命,也就是我兄弟武功超绝,如若不然,岂不是性命不保。”
烟波钓叟这话有理有据,得到一片附和声。
“就是,毫不讲理的恶僧。”
“凶神恶煞,不是好人。”
宝雷恼羞成怒,翻身而起:“小子,方才不慎,再来。”
周岩低沉一笑,“那就来呀。”
宝贤是火工头陀的二弟子,修为、眼界、心性非宝雷所能比较,少林寺方丈等人还未现身,怎可因小失大。
“师弟住手。”
他走出对周岩道:”小僧师弟莽撞,冒犯施主,请海涵。”
“打人的是你们,说海涵的也是你们,倘若武功低微,早就非死即伤,岂能一句海涵作罢。”周岩道。
“施主之意呢?”宝贤问。
周岩待要作答,苦乘声音自寺内响起,“阿弥陀佛,周施主仁义,善哉善哉。”
苦乘的声音不似宝雷出声那般震耳欲聋,却如天音落直撞心门,在场众人无论远近,皆听的一清二楚。
紧随其后,自敞开的少林寺正门,分左右走出两行共一百零八僧人,那是罗汉堂弟子,合一百零八名罗汉之数。
其后跟出来十八名僧人,灰袍罩着淡黄袈裟,是年岁均较罗汉堂、达摩堂弟子。稍隔片刻,出来七八名身穿大块格子僧袍的老僧,均皱纹满面,老的已达九十高龄,苦乘居中,天竺僧在列。
少林寺经久不曾涉足江湖,到场无人知实力,仅仅是一百零八弟子齐整迅速现身,便令气氛为之一凝,不知虚实的西域武林中人安静下来。
远远近近,或明或暗,黄药师、欧阳锋、裘千仞、张三枪、火工头陀这些人都在打量苦乘。
少林寺方丈双手合十,对周岩道:“周施主仁善,但非本寺之人,莫沾因果。”
周岩奉揖还礼道:“方丈善言,我且观之。”
“多谢周施主。”
“方丈客气。”周岩这话只有黄蓉、天竺僧、梁小武、烟波钓叟几人能懂。谋而后动。
苦乘谢过周岩,视线看向宝树一行人。
宝树上前,合十道:“金刚门宝树,见过方丈。”
苦乘如此年纪,自早就到了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不怒喝于颜的境界,他合十说道:“令师是?”
“方丈又何必明知故问。”
“善哉善哉。”
宝树道:“小僧前来,想替家师讨个公道。”
少林寺不是所有人都有苦乘这般的生性,罗汉堂首座天心禅师在火工头陀行凶叛寺而出时是堂内弟子,亲眼目睹火工头陀将达摩院首座苦智禅师打重伤并夜闯少林寺行凶。
他脾气火爆,大喝一声,“孽障,胡口蛮缠,竟颠倒是非说是讨回公道,我来看看你能耐。”
宝象和尚气焰嚣张,上前说道:“请赐教。”
围观人群中有惊呼声响起,原是宝象一步一步上前,所过之处,青石地面均留下深数寸脚印。
且足迹四周丝毫不见裂纹。
罗汉堂首座天心禅师面色凝重起来,自忖难以做到如对方身似千斤留印不绽裂纹,但他毫无惧色,纵身跃出,落在宝象身前,道:“请出招。”
“且慢。”宝象的师兄宝寿走了出来,依旧一步一脚印,但却比宝象落在青石上的又深了数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