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有兔死狐悲的空洞,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疯狂。
“这出戏,得有个角儿。”
朱棣的声音冷硬,像两块铁片在摩擦。
“知道守军情况,懂得帖木儿的语言,来带路。”
话音刚落。
米兰沙猛地抬起头!
他向前一步,没有任何犹豫,单膝重重跪在了朱棣面前!
“咚”的一声闷响,地面都为之一震。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脸上的伤口,但他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那痛楚仿佛根本不存在。
“殿下,我去。”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生了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难听得让人牙酸。
“赫拉特的守将,我知道,所有的中高层将领我都能说出一二。”
米兰沙抬起头,整张脸因为仇恨而扭曲。
“只要有沙哈鲁的脸在,只要我哭得够惨,他们一定会信!城里的所有布防,都在我脑子里,应对盘问绝无问题,十拿九稳!”
范统在旁边“啧啧”了两声,绕着米兰沙走了两圈。
“我说毒蛇老弟,你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唱戏啊。”
“万一那守将是个死脑筋,不开门,直接下令放箭,你和你这人棍兄弟,可就真成刺猬了。”
米兰沙没有理会范统的调侃。
他只是执拗地,死死地看着朱棣,用尽全身的力气重复着。
“只要能毁了帖木儿的一切,只要能让哈里勒和沙哈鲁建立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我这条命,随时可以拿去!”
范统的笑声停了。
他看着米兰沙那张扭曲的脸,忽然咧嘴一笑。
“行!”
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我范统就喜欢跟有种的人打交道!小子有胆!这趟浑水,胖爷我陪你走一遭!”
“老子倒要看看,是赫拉特的城墙硬,还是老子的斩马刀硬!”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朱棣身上。
朱棣看着跪在地上,将所有尊严和生命都押在复仇上的米兰沙,沉默了片刻。
他伸出那只戴着狰狞铁手套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米兰沙那只完好的肩膀上。
力道之大,让米兰沙精瘦的身形猛地一晃,几乎跪不稳。
“活着。”
朱棣只说了这两个字。
没有鼓励,没有安慰,只有一道命令。
他收回手,转身上马,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跪在地上的米兰沙完全笼罩。
“别让本王失望。”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发出一声长嘶,转身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和那句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冷硬命令。
范统看着米兰沙,嘿嘿一笑,走过去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力道小了很多。
“听见没,毒蛇老弟,王爷让你活着。”
“走吧,戏台子搭好了,该咱们这些角儿……上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