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安难以相信,自己正与一具被菌类寄生的甲胄作战,甲胄中的人则像是早在多年以前,就被生长的菌类啃食殆尽,枯骨与这亵渎的一切融合在了一起。
“我是受到母亲祝福的子嗣,是捍卫衍噬命途的圣徒。”
让人意外的是,骑士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只剩空壳的甲胄下,发出洪亮庄严的声响。
“我是瘟腐骑士,哈文!”
话音刚落,苍白的菌丝快速增殖,交叉缝合起破裂的甲胄,而后硬化补全起缺口,形成厚厚的赘体。
此刻再审视这具臃肿畸形的甲胄,希里安这才明白,在过往数不清的日子里,这具甲胄曾无数次破碎,又被无数次重组,如同仿佛受伤的伤口,增殖的疤痕覆盖了一切。
“执炬人,你不该来这。”
哈文低吼着,源能升腾狂欢,展露起了与希里安同属阶位二的力量,同时,混沌威能也一并迸发。
双重力量的加持下,哈文那看似笨重的身影,竟踏出了可怖的高速,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希里安的眼前。
长戟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希里安朝着一侧射出钩索,将自己快速拖离了哈文的攻击范围,紧接着,又有数道纠缠起的菌丝甩向他,犹如长鞭般劈下。
沿途传来一连串的撞击声,本就摇摇欲坠的种植种植平台,进一步崩坏。
数根牵连的钢索崩断,种植平台朝着一侧倾斜,堆积的尸体与脓液,纷纷朝着下方的黑暗滑落,下起又一场死亡之雨。
希里安抽出短匕,钉入铁壁之中,确保自己不会随之跌落。
哈文则屹立在原地,大量的孢托从他身上盛开,犹如艳丽的花群。
希里安冷笑道,“瘟腐骑士?没听说过的东西。”
“没关系,母亲的严惩正等待着你。”
哈文毫不客气地回应着。
“不不不,朋友,你的垃圾话是否有些太……古典了!”希里安失望道,“你应该再具有一些攻击性啊。”
哈文搞不懂在这生死决斗下,希里安为何会胡言乱语起来。
“更失望了。”
见哈文沉默,希里安倍感无趣,射流左轮再次开火。
这一次弹头没有射向哈文,而是指向了两人头顶,那道系起种植平台的钢索。
枪声过后,钢索应声崩断。
本就倾斜的种植平台先是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像是垂暮老人在痛苦地呻吟,支撑平台的金属支架扭曲变形,如麻花般拧在一起,平台开始剧烈晃动。
轰的一声巨响,平台彻底垮塌,上面的土壤混合起粘稠的菌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下方的恶孽子嗣,又或是混沌信徒……无所谓是谁,所有人都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汹涌的土浪瞬间淹没。
可这只是崩溃的开始。
希里安射出钩索,挂在了悬空的走廊上。
望向下方,其它悬空平台像多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地垮塌,金属撞击声、土壤滑落声、人们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哈文也随着种植平台的垮塌,消失在了下方的废墟中,但希里安不觉得这种程度的攻势能杀死他。
他那畸形怪异的生命形式,希里安还是头一次见。
希里安喃喃自语,“瘟腐骑士……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是受膏者,由母亲直接赐福的存在。”
女人的声音从希里安的头顶响起,他仰起头,却见到一道逆光的漆黑剪影。
“某些极端虔诚且狂热的信徒们,为了向母亲展现自我的虔诚,甘愿献出自我的灵魂,即便这样会使他们失去灵魂,再也无法在命途之路上更进一步。”
剪影继续说道。
“但相应的,在母亲的庇护下,他们的生命将永远凝滞于此刻,与母亲绑定在了一起,并获得了远超同阶的混沌威能。
所谓的瘟腐骑士,就是这般的受膏者。”
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一张令希里安日夜难眠的脸,浮现在了他眼前。
“哈文献祭了自我的灵魂,又将自我的肉体与母亲所赐予的菌体一同封闭于甲胄之中,任由它们啃食、消化,直到与甲胄融合在了一起。”
塔尼亚居高临下,朝希里安举起了枪口。
“现在,你明白了吗?”
她说着,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