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别哭了,再哭又头疼了。」言正不停地劝。
「等颢儿回来,你不准给我打他,听见没有!都是你太凶了,才会到现在都不敢回家,他才多大,你想吓死他吗?」言母太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这回不打个皮开肉绽哪能消气,先替孙儿讨到免死金牌,才是上策。
「妈,您不能一直宠着他!」言正试着讲理,但言母根本不听他的,「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儿,要不你多生几个来,我就不宠他。」
「妈………」
隽林在一旁替奶奶加油,希望奶奶的泪弹能奏效,但心里却仍是替弟弟担心不已,颢颢从来就不是那种怕挨打就逃家的小孩,虽然很多时候他宁愿他就是那样,至少可以少挨一顿板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始终挥之不去,最后他实在坐不住,走到外头等。
几家人找不到小孩,纷纷打电话来询问,江树仁和王柏之再也等不下去了,从家里赶来,原本在气头上的言正,眼看着天色见暗,慢慢地也着急起来,就在众人准备集结去找人的时候。
一个个头较小的孩子从外头哭着跑了进来,原来是林小宝,隽林一看清是他,立即跑上前去,「颢颢呢?!不跟你在一起吗?」
「…呜…颢颢受伤了!」屋内的人一听见哭声,全跑了出来。
「受伤?!」
「受了什么伤!」
「小凯的衣服…被铁丝勾住了…颢颢爬上墙去扯…呜呜…大腿被铁丝割破,流好多好多血……」林小宝一脸的鼻涕眼泪,手指比着自己的脚,从膝盖一直比到大腿根,众人一听全白了脸。
「人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在侧门那。」话落,林小宝就往回跑,江树仁拿着急救箱跟着追出去。
侧门离主宅并不是太远,江树仁现场紧急止了血,把人给搬回家准备送到医院,言母在他送上车前,一眼看见她的宝贝孙子下半身全是血,当场就吓晕了,然后又是一阵混乱。
小颢颢送到医院时,血总算是止住了,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大伙儿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伤口太长还是必须缝合才行。
四岁大的小颢颢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一路上不管医生护士怎么包扎止血,痛了也没吭一句,脸上虽没什么血色,但精神并没有太差,一双眼静静地看着大伙儿忙进忙出的着急,偶尔怯怯地偷瞄瞄父亲。
有时不巧正好和父亲对上眼,见父亲怒目腾腾地瞪他,才又认错的垂下眼。
医护驱散了闲杂人等,准备缝合的工作,因为伤员年纪太小,所以言正被留了下来,按照护士的嘱咐把人给紧搂住,由他负责把人固定,并安抚小伤员的情绪,以免他缝合过程乱动。
血肉狰狞的伤口一路从大腿内侧开口到近胯.下,快有成人的一臂长,肉全翻了出来,红红的一道对比孩童稚嫩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吓人可怕,在经过护士清创消毒后,小颢颢再能忍,终究才四岁,早就疼得脸色惨白。
在此之前,小颢颢从没受过什么严重的伤,擦擦药也就得了,没有人知道这小小身躯竟然对麻醉药过敏,直到护士在他身上注射麻醉药,当场休克,才惊觉大事不妙。
言正就这么样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他怀里晕厥,回想护士推药的时候,小颢颢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他,像是无声求救似的,下一秒,眼睛一翻就没气了。
言正完完全全地傻住,医护疯了似的在他眼前抢救,他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江树仁过来摇晃他,才知道人已经抢救下来。
不过,更困难的缝合工作还在后头,不能上麻醉药,一时也找不到过敏原,除了直接缝合别无他法。
他的孩子在他面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恐惧还没散,又要他再亲身经历一次,那是言正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夜晚。
他被领到病床边,一大群穿着白袍的人像是绑住个受刑人似的,用布条把他的孩子手脚绑在床上,准备把手中冰冷的器具刺在他孩子的身上,那一幕看得言正眼泪忍不住要滴下来。
床上他的孩子側脸,用着无助的眼神看他,疼得快喘不过气了,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煎熬,他的孩子已经很虚弱了,像是随时就会没了呼吸,他却要狠下心,抓住他,在他手里,看着他任人宰割....
不管他怎么挣扎………
怎么痛苦………害怕………
他张开他的手包住孩子的,免得他伤了自己....
他说不出温柔安慰的话,只能一直摸他的头他的脸....
孩子没有哭,他却先红了眼.....
最后孩子疼晕了过去,他搞不清孩子脸上的泪,到底是谁的...
言正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他睁眼又闭,闭了又睁,才知道原来是梦,看了看窗外,天刚透白,他缓缓从床上坐起,看着身旁和梦里比较起来,整整大了一倍的孩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
心想着这孩子实在是比隽林还能折腾人,我这做父亲的被吓了不知多少次,还被你指着鼻子骂,绑着你是疯子行为,可你不想想,你这过动儿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动多少倍,三天两头就全身伤,骂也不听,打也不怕,老父我纵使有十个心脏也不够你吓........
但....自己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孩子,是父母心中的宝………
算了,你这么能折腾,给你一点压力,替父亲分忧有何不对,就当做是补偿吧………
言正摇头苦笑,帮他把被子抑好,便下了床,趁一早空气清新,出门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