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飞得满摇篮都是,白花花的沾在玻璃罐上,像给泥巴星星盖了层薄绒。阿树正用槐花水给泥巴星星浇水 —— 第十六片新叶长得壮实,金红绒毛透着润,可叶尖却卷着点倦意,不像之前那样舒展。他指尖碰了碰叶片,温温的,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沉,像扛了重东西似的。
“阿树!快看!通讯器自己亮了!” 小远光着脚跑过来,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槐花瓣和泥点,踩得地面 “哒哒” 响。通讯器没声没息就亮了,屏幕上蒙着层淡淡的灰雾,2384 年的画面透着股肉眼可见的累 —— 留着齐耳短发的星遥,背着个比她还宽的大背包,弯腰驼背地往前走,背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泥巴、松针、颜料管,晃悠着快要掉出来。
她手里的玛瑙星信物,暖光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手电筒。“星遥妹妹!你咋背这么多东西?” 阿树的声音刚落,星遥就抬起头,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头发都粘在脸上:“阿树哥哥,我不能停。”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喘着粗气,“大家都等着要泥巴星、要松针香,我要是少带点,就有人没分到,可信物说‘力竭则暖散,过则成累’。”
她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围过来的几个孩子,孩子们睁着期盼的眼睛,可星遥却突然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背包滑下来半边,里面的泥巴掉了好几块:“我…… 我背不动了。” 她的眼泪掉在玛瑙星上,“我想帮所有人,可我肩膀疼得抬不起来,手也酸得捏不动泥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玻璃罐突然 “嗡” 地一声闷响,泥巴星星的第十六片新叶猛地耷拉下来,金红绒毛褪成淡红,叶心的暖光暗了大半。阿树慌忙把罐子抱在怀里,胸口贴着罐壁,那股沉沉的累意好像顺着罐子传了过来:“曾爷爷的星星咋也累了?” 他急得鼻尖冒汗,“帮人不是好事吗?咋会累成这样?”
“不是帮人不好,是帮得太狠了!” 阿柚抱着奶奶的日记跑过来,辫子上挂着片槐花瓣,日记本被翻得卷边,里面夹着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奶奶正和小伙伴分松针,笑得轻松。她翻到 “量力三境” 那页,手指点着上面的字迹,那字有点潦草,是奶奶用松针汁写的:“初心的度,是尽力不勉强,分享不包揽,互助不独扛 —— 硬撑的暖,走不远。”
陈念抱着陈老的手册跑过来,白大褂的袖子挽着,沾着不少槐花粉:“手册里有李伯爷爷的批注!” 她把手册凑到通讯器前,泛黄的纸页上写着:“2025 年帮阿楠捏泥巴,我只教他方法,没替他捏所有星 —— 帮人是递梯子,不是替人爬楼,累垮自己,谁还能递梯子?”
小远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牛皮本从怀里滑出来,掉在柳絮堆里,记阿默故事的那页,“教孩子画星要一起动手” 的字迹淡了不少。他挠着头,一脸懊恼:“我想起来了!阿默叔叔当年教孩子画冰棱,不是自己捡所有冰棱,是带着孩子们一起捡!” 他的脸涨得通红,“我之前硬撑着帮十个小朋友捏泥巴,结果自己手酸得三天握不住画笔,最后谁也没教好!”
周围的孩子也跟着点头,扎小辫的女孩说:“我上次想给所有小朋友做花瓣星,做了二十多个,手都磨破了,结果有的小朋友根本不喜欢。” 另一个男孩说:“我帮大家调颜料,调了一大盆,最后都浪费了,我还累得不想画星了。” 孩子们的声音裹着委屈,核心金属盒的暖光 “嗡” 地一下,从 100% 跌到 15%,盒缝里的灰雾像潮水似的涌出来,缠上玻璃罐,罐壁凝了层薄薄的水珠,把泥巴星星的绒毛泡得发沉。
“星遥妹妹,你把背包放下来!” 阿树突然对着通讯器喊,声音透着股通透,“我曾爷爷说过,他小时候帮邻居家孤儿捏泥巴星,只捏了一颗,教他自己捏,后来那个孤儿教了更多人。” 他抱着玻璃罐,手指摸着耷拉的叶片,“帮人不是你一个人扛所有,是教别人一起做,你歇会儿,让小朋友们帮你搭把手啊!”
星遥犹豫着放下背包,肩膀一松,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我怕他们做不好,怕有人没分到暖。” 她的声音带着自责,“爷爷说守护者要‘让所有人都暖’,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方法不对!” 阿柚把奶奶的照片凑到通讯器前,“你看,我奶奶当年和小伙伴分松针,你捡松针,我晒松针,他装松针,谁也不累,还做得快。” 她对着屏幕喊,“你教小朋友捏泥巴,让他们自己动手,有的揉泥,有的嵌桂花籽,你只教方法,不用自己捏所有星 —— 这样大家都能分到暖,你也不累!”
小远突然拉起身边的两个孩子,一个揉泥,一个画星,自己只在旁边指点:“星遥妹妹,你看!” 他的声音透着轻松,“我教他们怎么捏笑脸,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学得开心,我也不累,还能教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