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兜兜转转,看山看水,兼或与山林动物斗智斗勇,不知不觉,两个月的时光便从马蹄和脚印间悄然流逝。
当熟悉的、由夯土和碎石铺就的官道再次出现在眼前时,肖尘知道,这一趟深入南疆的旅途,算是正式告一段落了。眼前的道路意味着重新回归相对“文明”和便捷的区域。
沈明月给了两位尽职尽责的南疆向导丰厚的酬劳。两人捧着沉甸甸的银钱和额外赠送的盐巴、布匹等实用之物,欢天喜地,用生硬的汉话连声道谢后,沿着来路,消失在了莽莽山林之中。
送走向导,肖尘驾着马车,沿着官道,朝着下一个城镇的方向驶去。
东南沿海的城池据说风貌与北方截然不同,城池规划不那么讲究横平竖直,更多依地形水势而建,显得更为自由随性。
但也正因天高皇帝远,此类边陲之地,往往容易出现豪强坐大、管理混乱的局面,一个小小的地头蛇就可能是一方的“土皇帝”。
然而,沿着官道走了一整天,预想中的城镇影子都没见着,反倒是暮色四合时,在道旁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客栈。
这客栈孤零零地矗立在官道旁,背后是越发幽深的山林,前后不见村落人烟。
建筑以粗大的原木和厚实的青石板为主,看上去有些年头,但维护得尚可,门口挂着两盏在渐浓的夜色中发出昏黄光芒的气死风灯,映出招牌上几个斑驳的大字——山外来客栈。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这么一间……规模不小的客栈?” 肖尘侧头询问车内江湖经验最为丰富的沈明月。他本能的觉得有些蹊跷。
沈明月掀开车帘一角,仔细打量了一番客栈的格局和周围环境,略一思索,低声道:“看这位置,正好卡在南疆深山出入的咽喉要道上。我猜,这客栈做的恐怕不是寻常行商旅人的生意,而是那些进出深山‘寻宝’的亡命徒的买卖。”
“寻宝?这林子里除了树和石头,还有什么宝?” 肖尘有些不解。
沈明月解释道:“南疆深山是许多珍贵药材的产地,比如年份足的田七、云苓,在市面上一价难求,价比黄金。更有冬虫夏草这类奇物,可遇不可求。许多胆大之人,或为暴利,或为救命,便会铤而走险,深入山林采挖寻觅。这些人刀头舔血,赚的是玩命钱,出手往往比寻常商旅阔绰得多,自然也养得起这种偏僻却可能有特殊作用(比如销赃、传递消息、提供庇护)的客栈。”
肖尘听了更觉奇怪:“可我们这两个月在山里转了那么久,田七虫草什么的,我怎么一根都没瞧见?”
沈明月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我的好相公,你眼里除了觉得哪朵野花配得上婉清的鬓角,哪处瀑布适合月儿玩耍,哪块石头形状有趣,哪里还顾得上低头去分辨脚边是不是长了值钱的草药?再说了,矣欧危送别时塞给你那个小竹篓里,那几个比拳头还大的疙瘩,不就是年份极好的田七吗?”
“啊?”肖尘一愣,回想了一下,恍然道,“我还以为……那是他们寨子特产,腌过的野萝卜呢!看着黑乎乎的……就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