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选在老橘树旁,那是七年前霍星澜刻字的地方。
树皮上的【霍星澜喜欢林绵,刻于第八年】依旧清晰,只是边缘被岁月磨圆,像被海风吹软的糖。
林绵用树枝画了个更大的心形,把愿望瓶一排排摆进去:
爱心、元宝、躺平小人……城市人的愿望五颜六色,被玻璃瓶折射得闪闪发亮。
最后,她把自己的那张便利贴也埋进去——
【愿第七十年,我们仍能一起把城市关机,回岛听海。】
霍星澜从后面环住她腰,下巴搁她肩:“准了,到时候牙齿掉光,我负责剥橘子,你负责笑。”
傍晚,两人去逛早市——岛上人管“晚市”叫早市,因为渔民天没亮就出海,回来就摆摊,卖的全是“刚起床”的海鲜。
地摊灯串连成一条橘黄龙,照得贝壳闪闪。
林绵买了两双草编拖鞋,鞋底画着小橘子,走一路“吱呀”一路,像会唱歌的鞋。
霍星澜则挑了一只椰子壳做的碗,碗底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回城给狗当饭盆,省得它总抢你碗。”
夜里,小院停电。
老板在四周点上橘子皮蜡烛,火苗一跳一跳,果香顺着热气往上爬,像给夜色加了一层暖色滤镜。
温泉池灌满水,两人换上泳衣,狗被关进房间,气得直挠门。
池子不大,刚好容下两人,水温38℃,橘子皮浮在水面,像迷你小船。
霍星澜先下去,再伸手抱她,热水没过腰,林绵舒服得直叹气。
头顶是银河,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捞起一把星子。
“城市此刻在干嘛?”她问。
“在加班,在堵车,在失眠,”男人答,“而我们——在偷时间。”
林绵笑,把湿漉漉的手指点在他鼻尖:“偷时间的小偷,要判几年?”
“判一辈子,关在你心里。”
泡完温泉,两人浑身果香,狗闻闻他们裤脚,满意地“汪”一声,像验收合格。
他们搬出竹椅,躺在院子看星。
霍星澜把蓝牙音箱调到最小声,海浪LOFI缓缓流出,像给夜色加的BGM。
林绵数星星,数到第七颗,忽然想起什么,从屋里抱出月亮罐——城市带回来的夜灯,此刻被海岛星空衬得渺小,却温柔依旧。
她把罐子放胸口,橘光打在两人脸上,像给皮肤镀了一层软软滤镜。
“城市有霓虹,我们有星橘。”
“以后吵架,就抬头看星,谁先把星星数完谁道歉。”
“那你要输,我数学比你好。”
“输就输,我道歉,但道歉方式得由我定——比如,亲你七下,再抱你七秒。”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被屋外“咚咚”声吵醒。
推开门——
老板正拿小铁锹,在他们埋愿望瓶的地方挖土,旁边放着一株半人高的小橘子树,树根裹着湿麻布。
“昨晚听你们说第七年要结果,我寻思送你们个现成,省得等。”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树我养了三年,今天正式移交,以后它叫‘城市关机’。”
林绵愣了两秒,冲过去抱住老板:“您这是送我们一座未来!”
霍星澜接过铁锹,亲手把树种下,又拿笔在树牌写:
【城市关机】
栽种日:第七年夏
结果日:第七十年夏
管理:霍星澜&林绵&橘子汽
写完后,他把笔递给她:“来,盖个章。”
林绵低头,在树牌上亲了一口,唇印浅浅,像给未来按了个启动键。
回城前,他们给树浇了整整一桶橘子皮水,狗也抬腿贡献一泡“童子尿”,仪式感满满。
老板把挖出的愿望瓶重新埋好,摆手:“走吧,等第七年,再来收果子。”
车子缓缓驶出小院,后视镜里,小橘子树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抹绿,像在向他们说再见。
林绵把脑袋探出窗外,大声喊:“第七年见!我会想你的!”
风把声音吹散,却吹不散心里那棵已经结果的树。
渡船、高速、城市霓虹,一路倒带。
夜里九点,车子回到地下车库,熟悉的麻辣空气扑面而来。
林绵却不再觉得呛,她怀里抱着月亮罐,罐里装着海岛夜光;
脚边跟着橘子汽,狗毛里还沾着星沙;
心里种着“城市关机”,树根穿过钢筋,早已缠住心跳。
电梯上升,她忽然想起什么,拿笔在仪表盘那张便利贴背面补一句:
【第七年的橘子树已结果,
果名:快乐,
保质期:一辈子,
存储方式:每天亲霍星澜七下,
副作用:笑到长皱纹。】
电梯“叮”一声打开,城市灯火扑面而来,像无数颗星星落地。
林绵深吸一口气,橘子味从胸腔涌出,混着夜风,飘向远处霓虹。
她伸手,把便利贴贴到电梯广告栏正中央——
那里,原本贴着一张“楼盘开盘”海报,此刻被海岛风覆盖。
霍星澜牵着狗,与她并肩而立,像两棵移动的橘子树,
一棵叫“关机”,一棵叫“重启”,
在城市心脏,悄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