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抬起头,一双闪亮的眸子看向了萧墨:“我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偏偏要去做,我有什么办法?”
萧墨愣在那里,他的一双拳头紧紧额攥起:“我,我又何尝不想陪在你们身边,可一旦我从那家当铺出来,我们这个家就要面临各种压迫和困难·····”
但是这些话,他只能装在自己的心里,他嘴里的话一直在打结,无论怎么说,就是无法说出口。
最后,她犹豫了半天说道:“总之,你记住,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当铺的活计,掌柜的说了,年底的福利还是可以的,再说了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活计,只能先干着。”
方圆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夫君,现在被人当人质一样关押在那家当铺做事,他虽然很想回家,可是萧墨一旦离开,那个恶毒的萧承业指不定会对这个家做出怎么样的迫害,没有办法,他只能在那里先干着,拖到萧承业没有那种心劲了再想办法离开。
萧墨的话像一块笨拙的石头,投进方圆心湖,只激起沉闷的响,却搅动了底下沉积已久的委屈与惶惑。
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她听来,都像是用“为了这个家”织成的、疏离的网,将她隔在外头。
为了这个家?方圆苍白的脸上,那双原本因发热而湿润的眸子,此刻燃起的是冰冷的火焰。她撑着手臂,从炕上微微坐起,薄被滑落,露出瘦削的肩膀。
“为了这个家?”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却尖锐,像绷得太紧终于断裂的弦,“萧墨,你告诉我,这个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十天半个月不沾家,回来了,除了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揣点吃食,你还做了什么?”
萧墨被她眼中激烈的痛苦灼得一退,嘴唇翕动,那些压在舌尖的真相:当铺里萧承业阴冷的监视,那些隐晦的威胁,自己如同质押般的身不由己,翻滚着,冲撞着,几乎要破喉而出。
可他不能。
说出来,除了让病弱的她更添惊惧,让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直面更不可测的危险,还能怎样?
他仿佛看见萧承业那双算计的眼睛,正隔着无形的墙,冷冷地盯着这里。他只能把拳头攥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退那股倾吐的欲望。
他的沉默,他的欲言又止,在方圆看来,是彻底的敷衍,是无情的默认。
最后一丝强撑的冷静彻底崩解。
“小宝已经五岁了!”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起初是无声的,随即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哽咽,“别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开蒙认字了,哪怕在地上划拉呢!可我们小宝……谁教他?我大字不识一个,你呢?你在哪里?你答应过,等他再大点,就教他写自己名字的!萧墨,你答应过的!”
她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独力支撑的恐惧、被轻蔑的屈辱、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全部哭出来。
“还有……还有赵大勇!”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让她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哭声里带上了彻底的悲愤与后怕,“他前几日……带着那个穿金戴银的官家小姐,直接闯到家里来!他说……说我没用,留不住男人,养不好孩子,说小宝跟着我也是受罪!他们……他们差点就要把小宝抢走!娘和大凤都不在,我在炕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能听着,听着他们那样羞辱我,羞辱这个家!萧墨!那时候你在哪里?你的‘为了这个家’,就是让我和孩子在家里,任人欺凌,连自己的孩子都差点保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