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您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工钱我可以不要,求您别……”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声音哀求道。
“宽限?我拿什么宽限?!”一个尖利的中年男声吼道,“东家欠了刘爷一大笔印子钱,如今铺子都要盘出去了,拿什么给你发工钱?别说你,老子都不知道明天在哪儿吃饭!”
梁洁和萧墨对视一眼,快步走进店内。
只见不大的店面里一片狼藉,几件未完工的家具胡乱堆着,一个穿着掌柜服饰、蓄着两撇鼠须的干瘦男人正指着地上一个跪着的年轻小厮破口大骂。
那小厮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衣衫单薄,脸上还挂着泪痕,正是赵大军!
旁边还站着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娘一句话撇下你,老子好心收留你在店里当个学徒,管你吃住,如今东家有难,正是你报恩的时候!”王掌柜唾沫横飞,“刘爷说了,他庄子上缺人手,你年纪轻,手脚还算麻利,跟了刘爷去,那笔债就算用你抵了!这是你的造化!”
“不,我不去!我听说刘爷庄子上的活不是人干的,去年还累死过人……”赵大军惊恐地往后缩。
“由得你挑三拣四?”那被称为刘爷的横肉汉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就要抓人。
“住手!”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在狭小的店铺里炸开。
梁洁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赵大军身前,瘦削的身板挺得笔直,目光如炬,直射向王掌柜和刘爷。
王掌柜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妇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衣着普通,立刻嫌恶地皱起眉:“哪来的疯婆子?少管闲事!滚出去!”
萧墨也紧跟上来,护在母亲身侧,面色沉凝。
梁洁根本没理会王掌柜的呵斥,她先弯腰将颤抖的赵大军扶起来,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泪痕和惊恐的眼神,心中怒火更盛。
她转过身,盯着王掌柜,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剐过去:
“我当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贩卖人口的勾当!原来是你这黑了心肝的掌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东家无能,累及铺子,那是你们经营无方、咎由自取!与这靠力气吃饭的小学徒何干?”
王掌柜被骂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你懂什么?他吃我的住我的,签了工契的!东家说了,铺子里一切东西,包括人,都能抵债!”
“工契?”梁洁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拿出来我瞧瞧!我倒要看看,是哪朝的律法,哪家的规矩,准你们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东西’一样估价卖了抵债!你当这是牲口市场吗?”
她向前逼近一步,明明比王掌柜矮瘦,气势却压得对方不由得后退:“我朝律例明文禁止良贱相压,禁止私设人口买卖!你口口声声‘报恩’,分明是看他无依无靠,想把他往火坑里推,榨干最后一点油水!那刘爷的庄子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没数?把人送进去,跟推进鬼门关有什么区别?你这不叫报恩,你这叫谋财害命!吃人不吐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