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岫脑子一下清醒了,她从床上弹坐起来,而谢小公子已经推开了门。
许云岫来不及懊恼自己不锁门的坏习惯,只听谢明夷站在漆黑的门口,隔着夜色问她:“云岫睡了吗?”
许云岫不想他知晓自己生了病,于是忍着喉间的咳嗽,让声音尽量清亮:“还,还没。”
“那我进来了。”谢明夷夜视的能力出奇的好,他一点也不像摸黑,沒撞着一点东西直接就走到了许云岫的床边,他张口欲言,夜里许云岫看不出他的手是微微攥着的,他仿佛在克制,维持着话里的平静:“病了怎么也不说?”
既然谢明夷都知道了,许云岫也就懒得再装了,她喘大气一样地咳了一声,坐着靠在床上,“雪天冷,这些年来染个风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小将军近来烦心事又多,我怕打扰了……”
许云岫“你”字还没说完,谢明夷已经伸出手来探到她的额头上了,靠在床上的身子没处后退,暗夜里许云岫奇怪地轻颤了下,“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黑暗里谢明夷的表情看不清楚,他轻叹了声,“额头这般发烫,我让人去给你请个大夫来。”
“不用。”许云岫趁着谢明夷手还贴着额头,拉了拉他的衣袖,她勉强笑了笑,“我也不是不通药理,明日换个吃药的方子就是。”
和许云岫这般近距离地待着,谢明夷心里是又气火乱烧又砰砰直跳,许云岫身子骨还是那般弱不禁风,早先自己受了伤没有立场说她不顾惜自个,可如今看她连生个病都要瞒着自己,谢明夷还是忍不住有些难以压抑心中感情了。
而且,谢明夷知道许云岫去大理寺见了周慎。
许云岫做了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唯独不想她离开自己。
“云岫,我是担心你。”谢明夷尽量语气正常地对暗处的许云岫说道:“你从前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套一套的道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管不顾通通不作数了,嘘寒问暖讲究时宜,逢场作戏也分场合,偌大个京城,你我真的不能坦诚一点吗?”
许云岫刚还拉着谢明夷衣袖的手顿时松了开来,谢明夷也把手收回去了,许云岫张了几次口,她现在脑子实在有些转不过来,她又细细回想了遍谢明夷说了什么,但好像想不通谢明夷的意思,只觉得自己仿佛太不厚道了。
谢明夷是在怪自己生病了没告诉他,还是……知道了什么吗?
“小公子……”许云岫想不明白也不愿想,便耍赖一般地开口道:“我头疼。”
谢明夷心里很想骂她:一点不知道顾惜自己疼死她得了。
可谢明夷手上又轻轻地扶她的肩,许云岫也很是配合地顺着他的动作躺了下去,他一边叹气一边轻声地说:“明日雪化更冷,我让人给你屋子里再加些炭火,下次病了就说,从前也没见你这般见外。”
闻言许云岫微闭着眼不禁笑了下,“我是怕你,怕你不高兴。”
谢明夷今日一点不像座冰山了,许云岫觉得他身上都是暖呼呼的,她心底不经意地跳了几下,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她突然不想隔着千里万里同谢明夷愈走愈远了,京城里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可没有第二个谢小公子,会对她如此这般了。
“谢明夷,你那安神香的味道很好闻。”许云岫嗅着味道知道谢明夷还没走,她实在是睡不着了,头又疼得厉害,便问道:“可以给我燃一些吗?”
谢明夷听到安神香的时候眼皮跳动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