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和李莹此时已经等了一夜,见他们安全回来,才松了口气。
秦老问起情况,张也打开话匣子将二人在拍卖会的经历,尤其是最后木盒和玉夫人的事好似说评书一般“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遍。
“养尸门、机关门、销金窟……”秦老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开口接着说道:“八门的后人,还有这些隐藏极深的江湖势力,都开始浮出水面了。这还真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照我说,现在冒头的还都是小鱼小虾。这时候其实最怕的就是那些依旧藏在暗处的家伙……”张也一边说一边拿出那个木盒,放在桌上。“喏……这就是那个盒子。小爷我可是赌上命才跟人家换回来的,我是不是很伟大?”
李莹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周璃和小陈则白了张也一眼。
在安全屋的灯光下,木盒表面的浮雕更加清晰——那棵树的每一片叶子都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树根处那个人形,蜷缩的姿态极其痛苦,面部表情扭曲,但仔细看,那人形的五官……似乎有些眼熟。
“打开看看。”看了一会儿后周璃说道。
张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深吸一口气,按下盒盖上的暗扣。
盒盖“啪嗒”一下弹开。
盒子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张折叠的、极薄的皮纸,颜色暗黄,近乎透明。皮纸上用朱砂画着一幅地图——不是地形图,而是一幅……人体经络图?
不,不是人体。图的轮廓更像一棵树,有主干、分支,但标注的却是穴位名称和气血流向。图的正中央,画着一个心脏般的图案,心脏周围缠绕着无数根须,根须末端延伸出去,连接着八个标记点。
八个标记点上,各写着一个字:金、木、水、火、土、风、雷、泽。
八卦?还是……八门?
皮纸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是满文和汉文并列:“树心即人心,八门锁八脉。封之百年,饲之以血。若锁既开,脉断人亡。”
“这是什么意思?”李莹小声问道。
“像是一种……封印的原理图。”秦老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这棵树,被用类似人体经络封锁的方式镇压着。八个封锁点,对应八门。需要八门之血来维持封印?所以当年进去的八门各一人,出来也是各一人,每门留了一滴血在里面?”
张也此时突然想起谭老爷子信里说的“以身饲”,不由得心中暗想道:“难道张秉义当年返回山中,是以自己的血加固封印?”
“饲之以血……”周璃脸色发白,“难道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八门后人的血去‘喂养’这个封印?所以张家人才会一代代被‘召唤’回去?”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张家就不是守树人,而是……祭品。
一代又一代的祭品。
张也此时心里好像是被猛然压上了一块石头,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自己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祭品?
随即他又想起了父亲失踪时的年龄——三十三岁,和自己现在一样。太叔公张秉义进山时,也是三十出头。这是一个巧合,还是……祭品的最佳年龄?
“王砚秋。”张也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如果养尸门保留了完整记录,那么她一定知道真相。”
“我已经安排好了。”秦组长说,“明天一早,你们就飞昆明,然后转车去腾冲。身份和路线都做了掩护,但对方肯定也会盯上这条线。一路上,务必小心。”
张也点点头,目光落回那张皮纸上。树心即人心……什么意思?难道那棵“人心树”,真的和人的心脏有关?和……张家的心脏有关?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平稳。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里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窗外,天色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但张也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个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命运。
至于这个命运是什么,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千里之外的滇南,腾冲一家老旧的玉器店后院。
轮椅上的年轻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但俊秀的脸。他面前摆着那三件刚拍来的殉葬品,但他看都没看,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一份泛黄的家谱。
家谱的某一页,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名字:张秉义。
旁边有小字批注:“杀我父兄,此仇必报。养尸门王砚秋,誓以张家血脉,祭我先人。”
他身后,阴影中,那个在拍卖会门口出现过的白发老夫人缓缓走出,正是王砚秋。
“东西拿到了?”老妪问。
“拿到了。”年轻人——王砚秋的孙子王牧点头说道:“奶奶,我们真的要……”
“要。”王砚秋的声音冰冷刺骨,“血债血偿,天经地义。当年张秉义为了封印那东西,拿我父亲和叔叔的血做祭,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个仇,憋了一百年。现在,该让他们张家也尝尝,血脉断绝的滋味了。”
她枯瘦的手抚摸着那枚玉含蝉,眼中是刻骨的恨意,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道:“等那小子来了,就用他做最后的祭品。这一次,我们要解开的不是封印……而是束缚那东西的全部枷锁。让长白山下的‘那个’,彻底醒过来。到时候,所有欠我们的,都要百倍偿还。”
玉含蝉在她手中,突然渗出一滴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
王牧看着那滴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
而张也,正毫不知情地走向这场燃烧了百年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