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樱花盛开的日子(2 / 2)

初夏的琉璃 催影 1983 字 2021-04-29

——我的父母由于擅动合资财产,造成了木辰海运商业集团和华光首席房地产商业集团等十余家企业的财政损失,预计金额在五千万元左右。

什么都没有了。

那座办公楼、那栋别墅、那些陌生的叔叔阿姨,甚至是我的父母也甩下我逃到了天上。我没有任何身份了,在那个国家谎称“罪犯及其家属下落不明”来逃避责任时,我变成为了流民。我回不到那个地方了,只能在这个无政府的小镇隐姓埋名过上一辈子。无数通电话和恐吓短信轰炸着我的手机,那些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也不再接近我,我就是那位多余的人,是这件丑闻的唯一集火点。

还不算最糟的是,他们还在。

我接到那个消息后,大脑一片空白,我瘫倒在地上,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微笑。华光和木辰强行把我扶起来,用力拍拍我的背,木辰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关系,有我们呢。

第二天,他们俩说是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不由分说之时,他们把我带到了旧城区的一栋楼房前。——看!这是你的新家。

我的新家,是一栋很普通却极不一般的两层小筑。

你们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那种酸辣杂糅,不知所措的心情!当我哭着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时,你们却说——进去看看吧。我知道,你们的家长一定在想方设法找到我吧,你们为何还要为我做到如此?可怜我吗?我们可是仇人啊……

那栋小筑的后身是一片菜市场,引人注目的是,菜市场的前沿植着一颗正在冬眠的樱花树,它是如此的脆弱单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缭乱的枝杈。木辰和华光花光了自己全部积蓄,却从没有跟我提过。就这样,他们俩成了我的全部。

我喜欢坐在二楼的窗台旁,注视着那棵树一点点抽出嫩芽,开出樱花,花香沁人、香远益清。樱花偶尔会沐着春风游进屋子里,我把它们收集在空瓶子中,保存起来。樱花的香甜渐渐中和了我心里的酸楚,让我对痛苦又变得敏感起来。

四月二十五日,我昏倒在这间房子里。

他们把我送到医院做了详细检查,结果让我感到万分无奈但毫不失落。我得上了一种名为“血癌”的病。

那一天,你们来看望躺在病床上的我。我笑着欢迎你们,你们却哭得不能自已,难道我们的角色对换了不成?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偷偷地做了骨髓配对,看你们的脸色就看得出来。院长还告诉我,你们为了筹钱分别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还背着他们以企业的名义向医院贷了款……负债累累、家破人亡时我没有哭,因为我清楚自己没有罪;身染绝症、命不久矣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这是报应。但是,当我看到你们为我流泪时,我不争气地哭了,我再找不到坚强下去的理由。

我连存活期都没有问,拽着你们逃出了这家医院。生在医院,死在医院,多么悲哀!我回到了那栋楼房,那个埋着我宿命的地方。我将椅子把在二楼的窗台前,整日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云卷云舒。木辰和华光用贷款买了一只沙发,摆在二楼。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住在楼上,我住在楼下。我笑着说他们小题大做,他们说不放心我一个人生活。

我喜欢每天晚上三个人一起坐在窗前,借着路灯发出的鹅蛋般大小的光亮赏着生机勃勃的樱花。我的头发一根根落下,将地板铺成粉色。奇怪,明明樱花正值盛季,怎么就凋谢了呢……我的身体日趋衰弱,不得不借助人力搀扶,感觉自己就像是八十高龄的老太太,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

这棵屹立不倒的樱花树败给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闪电劈断了树干,熊熊烈火足足烧了个通宵。天放晴时,那块土方中只剩下被黑炭覆盖的树根。木辰皱皱眉头,在第二天的晚上偷偷出去了。几天之后,我惊奇地发现,在那老树根的四周新长出了许多白色的花,同那些樱花一样,花香沁人、香远益清。木辰说,这花名为“白兰”,花语有希望之意。

年末时,视力开始下降,看不清五米开外的东西并且十分怕光。华光卸下了二楼的灯泡,并把白兰装进花盆移进屋内。我不知道死神会何时造访我,但是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很完美了。酸甜苦辣,四味轮回,就像窗前这盆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还有半个月就是患病一年整了,说实话,我没有料到自己会挺到现在。我已经瘫痪在床十多天了,木辰要替我联系医院,可我知道这已经于事无补了。呐,你们不要再哭了,弄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了,日记本。有些事还需要你帮我转告给他们。木辰、华光,这两年来多受你们照顾了,可惜我这辈子是无法偿还了。当我亲临死亡时,我才品味到那种无助的恐惧。我细数着十几年中的每一天,其实每一天都留有遗憾,每一天都想重头来过。我会忘记那些负罪感、忘记校园甚至忘记自己的姓名,但我要记住你们、记住这个家,这是唯一能证明我活过的证据。对了,那盆兰花每天晚上要浇一次水,水不要太多,会浇死的。二楼的灯换上新的吧,别把房间弄得黑乎乎的了……呵,我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如果以后,你们还能想起一名叫“结云?稻樱”的女孩,就在我的墓前放上一束白兰花吧……

还记得你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结云,要不要跟我们交朋友?”

呐,等来年,我们一起去赏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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