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城的大火,烧了七天。
锱铢毁于烈焰,珍宝埋葬焦土,漆黑的浓烟如同巨柱一般,不断冲天而起。这边按下去,另一边又升起。
从联邦基地向外看,这般顾此失彼、节节败退的场景,实在是美不胜收!
宝石广场、联邦道、帝国街、荣华商贸,烽烟处处,不断扩散。
甚至,临时政府都已经被焚烧殆尽。
第二天的时候,临时政府就被暴动的人群所淹没,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仓皇逃窜的临时总统被劫持在自己的专机上。
无线电发表通告的同时,他们一头扎向了帝国驻军基地……
然后,飞机和总统都被一发防空导弹再次送上了天。
自此,混乱的帷幕被彻底揭开。
或曰保国安邦,或说血债血偿,亦或者白王托梦,乃至官逼民反……短短几天之间,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道烟尘从白邦各处汹涌扩散开来,甚至延伸向了中土的其他区域。
这背后要是没有人煽风点火,那是没人信的,可就算没有人煽风点火,难道就不会有如今这般乱象了么?
穷途末路之下,白邦的人早就无路可走,此刻手握利器,自然杀心自起。
首先爆发的,就是那些个恭顺谦卑、有求必应的奴隶仆从。
那些个塔城上上下下,宛如杂草一般不起眼的侍者、佣人乃至奴隶,太多的人习惯了他们的谄媚和卑微,却看不到那一双双空洞眼瞳里的火焰。
好的老爷,没问题老爷,为您效劳,老爷。
那么,绳子、刀子和枪子儿,你更喜欢哪一个呢,老爷?
那些个为了彻底铲除白王之患而丢下去的汽油弹,那些个扫除隐患抬起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枪口……如今想要装作不存在,是否有点想的太美?
哪怕依旧差距悬殊,如此卑微,可人一旦具备了鱼死网破的能力之后,又如何还能忍受身上的枷锁和镣铐?
于是,空洞的眼瞳变成血红,谄媚的笑容变成了狰狞,恭顺的姿态中长出歇斯底里的苦恨和疯狂。
草泥马,一起死吧!
轰。!!
塔城之外,港口的方向,再一次传来巨响。
有了之前‘谢赫里’打样之后,输油管道再一次爆炸,一阵阵升起的浓烟里,空洞的警报声一次次回荡。
飞空艇调转方向,在战斗机编队的掩护之下,再次出发。
这几天来第不知道多少次。
昔日繁华喧嚣无比的联邦驻军基地,此刻依旧人潮汹涌,却多了几分寥落破败的感觉,来往的面孔之上看不到笑容,除了训练的号子声之外,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
感觉到压在头顶的乌云。
“真冷清啊。”
海边的餐厅露台,同样的遮阳伞下,范昀漠然的凝视着这番破败的景象,讥诮一笑,嘲笑自己所做的一切。
机关算尽……
坐在他对面的老汉低头吃着牛排,啧啧感叹,风卷残云:“听说这一次中城那边刚刚来的调令,你升任海军参谋部了?
等你过会儿你走的时候,这厨子能不能留给我?在中土吃顿好的,真不容易啊。”
“随你喜欢吧。”
范昀撇了一眼低头狂吃的林守一,冷笑一声:“你倒是聪明,少做少错,不像我……明升暗降之后,等着去被背锅。”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帕萨雷拉之故事居然在自己身上重演,而且下场还更加惨淡。
接下来的中城清算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哎,出来混,脑袋别裤腰带上就是干,成王败寇,不就是这样?”
林守一瞥了他一眼,满不在意:“你要是飞黄腾达了,说不定就是另一副嘴脸了,何必在这儿跟个娘们一样怨气冲天?
我五个主管,被你坑了三个,坑死一个,两个还都是重伤,我说什么了?我有没有骂过你一句草泥马?
哦,现在骂了。
当初做事的时候没想后果,现在报应来了,就感慨世态炎凉了?老范,这么多年了,你们这帮傻逼天元,就学不会自己搞砸了事情自己认么?”
“谁说荒墟死脑筋的?”
范昀冷笑,再不掩饰阴沉:“我看你林守一不比谁都精明?”
“精明有卵用么?”
林守一瞥了他一眼,“再精明也不是要留下来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好好的白邦给你搞成稀巴烂,塔城都没了,大好局势一朝丧尽,你怪谁,怪卢长生。还是怪荒集?怪自己吧!”
范昀没回应,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骂完了?骂完了就滚吧。”
“这么多年,咱俩脸上端着笑,磕磕绊绊,也算有始有终,看在这么点香火情分上,我姑且最后提醒一句吧。”
林守一擦了擦嘴,告诉他:“事情比你想的还要更糟,你就别想着弃车保帅、轻拿轻放那一套了,没用。
早点想想怎么戴罪立功吧。”
范昀神情一滞。
“第四虚渊开辟了,就在七天前,白鹿斩狼的同一时候。目前还是绝密,我来之前,刚刚从庞部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林守一瞥了他一眼,没卖关子:“沙邦遗民,弃绝现世,将灰王的传承献给了大孽·漩涡,投向了播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