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静默的轰鸣(1 / 2)

五彩绫镜 清风辰辰 2179 字 8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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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价的短暂企稳,并未给龙胆科技带来丝毫喘息。相反,一种更深的压抑感,如同潮湿的霉菌,在灯火通明的大楼内部悄然滋生。公开市场的较量转入了更隐蔽、也更凶险的维度。

姚浮萍的实验室成了这场无声战役的前沿指挥所。服务器群组低沉的嗡鸣取代了人声,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数据流如同暴雨般倾泻,绿色的字符在黑色背景上疯狂跳跃、重组、消逝。张弛那本硬皮笔记本被高分辨率扫描,每一页,每一个潦草的符号,甚至墨水因笔压不同造成的细微晕染,都被转化成数据点,投入由姚厚朴搭建的复杂分析模型之中。

“关联度百分之六十七点三。”姚厚朴盯着屏幕,声音干涩,他已经连续三十个小时没有离开过操作台,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因为缺水而起了一层白皮。他指着屏幕上生成的一张复杂网络图,几个关键节点被标红,“张弛笔记里提到的这几家离岸空壳公司,与曹辛夷提供的可疑海外基金,存在多层嵌套的股权关联和资金流水匹配。这不是巧合。”

姚浮萍站在他身后,双臂环抱,白大褂的衣角沾着一小块不知何时蹭上的咖啡渍。她没有看屏幕,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仿佛在穿透黑暗,直视那个隐藏的对手。“资金流向能确定最终受益人吗?”

“很难。”姚厚朴摇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另一组数据,“架构非常复杂,像俄罗斯套娃,而且利用了不同司法管辖区的信息壁垒。目前只能追溯到一家注册在开曼的资产管理公司,再往下,就是铜墙铁壁。”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资金流入的节奏,与之前针对我们服务器的几波渗透攻击峰值时间,存在高度相关性。”

“他们在用资本市场的压力,为技术层面的窃取创造机会和时间窗口。”姚浮萍的声音冰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或者说,技术窃取本身,也是做空我们股价的弹药之一。”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实验室里其他几位核心成员,“厚朴,继续深挖资金链,尝试找到哪怕最细微的裂缝。小王,你带人重点分析张弛笔记里提到的那个‘理论后门’,我需要知道,在‘五彩绫镜’现有的架构下,这个漏洞被触发的具体条件和可能造成的破坏等级。要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实验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运转的低吼。姚浮萍走到咖啡机旁,接了一杯滚烫的黑咖啡,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直接灌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也强行驱散着几乎要淹没她的疲惫。她回到自己的终端前,调出了“五彩绫镜”的核心架构图。那张她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的蓝图,此刻却仿佛潜藏着无数她未曾察觉的陷阱。

张弛的笔记像一根刺,扎进了她技术自信的最深处。一个被公司“优化”掉的前员工,一个带着怨气离开的人,却可能比他们这些日夜泡在实验室里的人,更早地看到了潜在的危险。这感觉,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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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实验室里高度技术化的紧张不同,人力资源总监九里香的战场,弥漫着一种更微妙、更考验人性的硝烟。

“匿名信?”九里香看着平板上内部监察系统发来的红色警报,眉头微蹙。发信人使用了多层代理,内容直指核心项目组的一名资深工程师——赵峰,指控他近期与荆棘科技的人力资源部门有过“不同寻常”的密切接触,并可能已经接受了对方的录用邀请,甚至暗示他正在尝试带走一部分“非公开的技术资料”。

时机太巧了。就在股价熔断,人心浮动,内部凝聚力被龙胆草和员工们共同提振起来的关键时刻。这封信,像一颗毒丸,目标不仅仅是赵峰个人,更是要重新撕裂刚刚开始愈合的信任伤口。

九里香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她调出了赵峰的全部档案:司龄五年,技术过硬,性格内向,是“星链”项目的早期成员之一,转入“五彩绫镜”项目后担任一个重要子模块的负责人。家庭情况一栏显示,他妻子刚生下二胎,母亲近期住院,经济压力较大。最近的绩效考核显示他状态略有下滑,项目经理的评语是“能完成交付,但缺乏以往的创新锐气”。

她接着调取了赵峰的内部通讯记录(在合法合规范围内)、门禁刷卡记录和网络访问日志。数据显示,他最近一周确实有几次在下班后长时间停留在办公室,访问了一些与当前项目关联度不高的历史技术文档库。外部网络监控(经授权)也捕捉到,他的个人邮箱曾与一个标记为“荆棘科技HR”的邮箱有过短暂通信,但内容加密,无法破译。

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九里香没有通知安全部门,也没有直接约谈赵峰。她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请让‘五彩绫镜’项目组的项目经理,还有与赵峰工作交集最多的两位同事,分别来我办公室一趟。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

她要听的,不是关于赵峰是否“叛变”的指控,而是赵峰这个人,最近到底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三位员工先后离开了九里香的办公室。他们提供的信息碎片,逐渐拼凑出一个与技术无关,却与人性紧密相连的故事。

项目经理提到:“赵工家里事情多,老婆孩子老人都需要他,最近确实挺难的。我找他谈过,他说能扛住,就是感觉有点……累。技术上没问题,就是没那么爱说话了。”

同事A说:“上周三晚上我加班,看到赵工一个人坐在茶水间,也没玩手机,就是发呆。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摇摇头,说就是在想一些老技术难题,看看有没有新思路。”

同事B回忆更具体:“有次听他提过一句,说现在养孩子真贵,他大女儿想上个好点的幼儿园,赞助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还开玩笑说,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卖了换钱。”

九里香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轻轻敲击。压力、疲惫、经济困境、外部诱惑……这些因素叠加在一个沉默寡言的技术骨干身上,会发生什么?那封匿名信,是确凿的证据,还是被人利用的、精准投递的离间计?

她再次调出那封匿名信,反复审视着措辞。指控很明确,但细节模糊,更像是在引导调查方向,而非提供铁证。尤其是指控他试图带走“技术资料”这一点,在龙胆科技日益严格的权限管理和日志监控下,难度极高,风险极大,以赵峰谨慎的性格,会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