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东西被偷,院内冲突(2 / 2)

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议论,都被这个要价惊到了。这马大娘,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关键时候,还真敢开口!

刘小军显然也被这个要价惊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十块钱,对他家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他爸知道了肯定得揍他。

但看着马家兄弟那带着挑衅、仿佛吃定他不敢的眼神,再想到自己那凭空消失的二斤猪大肠,以及刚才受的窝囊气,少年人的血性和倔强冲上了头顶。

他把心一横,咬牙道:“行!十块就十块!要是搜不出来,我……我赔你十块钱!可要是搜出来了,你们怎么说?”他不能光自己下注。

马大娘见刘小军竟然真的答应了,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被掩饰过去,她立刻接口道:

“要是真搜出来了,人赃并获,我们给你赔二十!不!三十块钱!东西也原封不动还你!我亲自押着这两个不争气的混小子,去派出所找李所长认罚!该关该罚,绝无二话!”

她同样提高了赌注,显得自己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好!一言为定!大家都做个见证!”

刘小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答应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搜出赃物、马家兄弟灰头土脸的场面。

有了这个近乎“赌局”的约定,马家兄弟虽然依旧脸色难看,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但也不再坚决阻拦。

马大娘“做主”,同意刘小军进去搜查,但为了避嫌,防止刘小军栽赃,马大国和马二国要紧紧跟在旁边“监督”。

其他邻居则都聚在门口和窗户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既好奇最终结果,又带着几分见证的意思,看看这十块钱的赌注,最终花落谁家。

阳光明一家距离稍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能看到刘小军在那两间显得有些凌乱破败的西厢房里进进出出,翻箱倒柜,动作急切而粗暴。

马家兄弟则抱臂跟在后面,脸色阴沉,眼神死死盯着刘小军的每一个动作,嘴里不时讽刺几句“慢点翻,打坏了东西你得赔”、“仔细找,犄角旮旯都别放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刘小军几乎把马家两间屋子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炕上的被褥被他抖开,炕席掀起来看了看底下,旧衣柜里的衣服被一件件扯出来扔在炕上,碗柜里的瓶瓶罐罐被挪开,甚至连墙角可能的耗子洞都没放过,用手掏了掏。

却连一根猪大肠的影子,一点油腥味都没找到。仿佛那二斤猪大肠真的凭空蒸发,或者从来就没存在过。

他额头上急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年轻的脸颊流下来,后背的衣衫也湿了一块。

脸上最初的信誓旦旦和破釜沉舟,渐渐被越来越浓的焦躁、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慌取代。

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可能……肯定藏起来了……一定就在屋里……再找找……”

他不甘心地又在马家兄弟越来越响亮的冷嘲热讽和不耐烦的催促声中,重新检查了几个已经查过的地方,甚至看了看房梁,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的脸色开始发白,心里又气又急。

“怎么样?搜够了吗?翻够了吗?搜出来啥了?是搜出金元宝了还是搜出你那猪大肠了?”

马二国抱着胳膊,斜眼看着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眼神开始涣散的刘小军,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胜利者的得意。

马大国也阴恻恻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刘小军,这下你还有啥话说?我们家可是让你搜了个底朝天,连耗子洞都没放过!现在,你还有啥可说的?啊?”

那声“啊”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压迫感。

刘小军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看着空空如也、被自己翻得一片狼藉的双手,和周围邻居们那些带着同情、怀疑、失望、甚至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只觉得一股热血“嗡”的一声直冲头顶,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耳光。

屈辱、愤怒、不甘、还有对那十块钱赔偿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爆炸。

他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马家兄弟,嘶声道,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扭曲:

“你们……你们肯定是把东西藏到别处去了!没放在家里!对!肯定是这样!”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这指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近乎耍赖。

马大娘一听,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决堤,她捶胸顿足地哭诉起来,声音尖利:

“哎呦喂……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搜也让你搜了,没有就是没有……这还赖上俺们了啊……

还要往俺们头上扣屎盆子啊……大伙儿可都看着呢,可得给俺们做主啊……这没法活了啊……”

她这一哭二闹的架势,立刻将刘小军置于更加不利的境地。

她这一哭,马家兄弟更是怒火中烧,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马二国上前一步,猛地推了刘小军一把,骂道:“去你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搜也搜了,赌也打了,还想咋样?输不起了是吧?”

刘小军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本就又急又气又羞又怕,此刻更是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反口骂道:“就是你们偷的!你们这两个贼!一家子贼!”

“你他妈还敢骂!”马大国也彻底忍不住了,积攒的怒火爆发出来,上前和马二国一起,对着身形单薄、精神几近崩溃的刘小军就动了手。

拳头、脚丫子,没头没脑地就往刘小军身上招呼。

刘小军虽然也奋力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顿时就落了下风,只能抱着头狼狈躲闪,身上挨了好几下,嘴里发出吃痛的闷哼和更加不堪入耳的叫骂。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变成了全武行。桌椅被撞得歪斜,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打出个好歹来!”

“快住手!大国二国!有话好说!”

“佟大爷!您快管管啊!”

几个胆小的妇女惊呼起来,孩子们被吓得往大人身后躲。

眼看就要打出真火,闹出大事,一直在一旁沉着脸观瞧、眉头紧锁的佟大爷,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步上前,厉声喝道:

“住手!大国!二国!像什么样子!快给我住手!听见没有!”

他一边喝斥,一边上前试图拉扯开扭打在一起的几人。

他毕竟是院里的老人,年轻时也见过风浪,平日里处事相对公道,有些威望。

马家兄弟虽然混,对这位眼神犀利的佟大爷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加上周围也有几个年长的男性邻居跟着出声劝阻,并上前帮忙拉扯,两人又狠狠踹了倒在地上的刘小军两脚,这才骂骂咧咧地不情愿地停了手。

刘小军蜷缩在地上,衣服被扯得凌乱,扣子都崩掉了一颗,脸上也挂了彩,嘴角破裂渗出血丝,显得十分狼狈和可怜。

他躺倒在地上,不再骂了,只是发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

佟大爷看着这场闹剧,重重叹了口气,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脸色严肃得如同铁板。

他目光扫过气喘吁吁的马家兄弟,又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刘小军,最后看向围观的众人,提高了声音,做出了决断:

“行了!都别闹了!今天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刘小军家丢了东西,心里着急,上火,可以理解。但搜也搜了,没搜到,再闹下去,打下去,也没意思,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矛盾更深!”

他目光带着威严,扫视全场:“具体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怎么断,等晚上李所长下班回来,我把今天看到、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跟他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和看法。

毕竟,老马和老刘现在都不在家,怎么也得等他们回来,再由李所长跟他们两家大人商量着解决。咱们院里自己,不能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几乎是命令道:

“现在,都散了!该回家做饭的做饭,该收拾的收拾!别再聚在这里了!

大国二国,把你娘扶回去!把屋里收拾一下!

小军,你也赶紧起来,回家收拾收拾去,看看伤!都回去冷静冷静!”

在佟大爷的强势干预和安排下,马家兄弟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骂着,但也知道再闹下去占不到更多便宜,反而可能惹恼更多邻居,只得悻悻地扶着还在抽抽噎噎、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马大娘,回了西厢房。

随即“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刘小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怨恨和一种茫然的绝望。

他狠狠瞪了西厢房那紧闭的房门一眼,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穿,然后才一瘸一拐地、步履蹒跚地回了自家西耳房。

主角们散去,热闹看完,悬疑却未解。

周围的邻居们这才意犹未尽地、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各自回家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对刘小军的同情唏嘘,有对马家兄弟的猜测怀疑,有幸灾乐祸看笑话的,也有事不关己、只是看了场闹剧的漠然。

院子里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种因这场冲突而产生的紧张、猜疑的气氛,却如同暮色一样,弥漫开来,笼罩在四合院的上空。

阳光明一家人也随着人流,退回了自家的东跨院。穿过月亮门,仿佛从一个喧嚣的剧场回到了安静的后台。

回到堂屋,关上门,将前院的喧嚣、猜疑和是非彻底隔绝在外,小院里重新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宁静。

阳珊珊还沉浸在刚才看热闹的兴奋和一点点惊吓里,小脸通红,拉着哥哥的衣角,叽叽喳喳地说道:

“哥,娘,奶奶,你们说,那猪大肠到底是不是马家兄弟偷的啊?刘小军说得那么肯定,还发了誓,可怎么搜不出来呢?藏哪儿去了?难道真的长翅膀飞了?”

她的小脑袋里充满了问号,觉得这比小人书里的故事还曲折。

田玉芬轻轻拍了她后背一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别瞎打听。这事复杂着呢,没凭没据的,谁知道真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她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告诫,一边整理着刚才因为匆忙出去而碰歪的凳子,一边严肃地对女儿说道:

“以后在院里,见到那两家的人,尽量绕着点走,少搭理他们。

尤其是马家那俩小子,混着呢,不是省油的灯。刘小军那孩子,也是个倔驴脾气。

听见没,珊珊?离远点,沾上没好事。”

阳珊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睛里还是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老太太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唉,这邻里邻居的,住在一个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成这样,多难看。

打架斗殴的,传出去整个院子都跟着丢人。

还是咱们这跨院好,独门独户,关起门来清清静静的,少是非。”

她越发觉得大孙子当初想办法换到这个带小跨院的房子,是明智之举。

阳光明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他走到窗边,心里在冷静地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刘小军的急切、笃定与最后的绝望,马家兄弟最初的强烈阻拦和搜家之后的有恃无恐、甚至带着点挑衅的得意,马大娘那恰到好处的眼泪、提出的十块钱高额赔偿……

这一切串联起来,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那二斤猪大肠,九成九就是马家兄弟偷的。

他们很可能早有预谋,而且经验丰富,已经迅速将赃物转移到了某个隐蔽的地方,所以才如此有底气让刘小军搜家。

他们利用了刘小军年轻冲动、缺乏证据的弱点,反过来将他逼入绝境,还要讹诈十块钱。

这手段,不可谓不狠辣。

不过,他对刘家父子的了解不多,这两人也未必值得同情。

比如引发冲突的二斤猪大肠,来路就值得怀疑。

佟大爷说得对,等李副所长回来,自然会有个说法,至少能平息表面的冲突。

至于真相能否大白,那就难说了。他无意,也没有义务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