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东西被偷,院内冲突(1 / 2)

一家人正说的热闹,突然,一阵异常嘈杂的吵闹声,猛地从前院传了过来,瞬间打破了这份安宁与温馨。

那声音又高又急,夹杂着尖锐的争吵、激动的辩驳和隐约的哭喊,格外刺耳,穿透了好几重院落,显然不是平常的说话声,而是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阳珊珊年纪小,好奇心最重,第一个坐不住了。

她听到动静,立刻“噌”地一下从板凳上跳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探究的兴奋,小脸都激动得泛红,嚷道:

“呀!前院这是咋啦?吵得这么凶!跟打架似的!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像只小兔子一样往院子外跑。

“回来!”

田玉芬连忙喊住她,脸上带着不赞同和一丝警惕,“外面乱烘烘的,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别往前凑,当心磕着碰着,或者被误伤了。”

话虽这么说,但田玉芬和老太太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好奇和疑惑的神色。

她们侧耳听着那越来越大的动静,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大院里头,住了二十几户人家,平日里虽然也免不了有些小摩擦、口角,比如谁家晾的衣服滴湿了谁家的被子,谁家孩子打架了,但通常都是小声争执几句也就散了。

像今天这样动静大到隔着院子、在跨院里都能清晰听见,而且持续时间不短,却也不多见。

看来,不是小事。

阳光明站起身,他个子高,能透过窗户看到更远一点,但也被房屋阻挡了视线。

他说道:“娘,奶奶,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咱们也瞧瞧去?离远点,不凑近,听个大概,应该没事。也免得珊珊瞎跑。”

他这个“安全看热闹”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全家人的响应。既能满足好奇心,又不至于卷入是非。

就连刚才被母亲喝止的阳珊珊,也重新露出了雀跃的表情,连连点头。

于是,一家人便出了堂屋,前往前院看热闹。

等他们赶到时,通往前院的廊下,早已经围了不少闻声出来的邻居。

大家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脸上表情各异,有疑惑,有惊讶,有看热闹的兴奋,也有事不关己的淡漠,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前院西厢房和西耳房之间的空地上,那里正是争吵的中心。

阳光明一家搬来时间不长,但平日里进出,见面点头打招呼,院里大部分住户也都能混个脸熟。

此刻遇到相熟的邻居,双方都互相点头示意,压低声音说了句“吵得真凶”,算是打了招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但此刻大家的注意力,显然都被眼前的冲突牢牢吸引住了,也顾不上多寒暄,都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仿佛在观看一场突如其来的街头戏剧。

阳光明站在家人前面,凭借身高优势,很容易就看清楚了场中的情形。

争吵的双方,一方是住在前院西耳房的刘家独子刘小军,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此刻因为激动,脸涨得通红,像只被激怒的公鸡。

另一方则是住在前院西厢房的马家两个儿子,马大国和马二国。

他们都是十七八、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人高马大,膀阔腰圆,此刻梗着脖子,一脸凶相地抱着胳膊,与刘小军对峙。

他们的母亲,瘦瘦小小、总是显得怯生生的马大娘,也站在两个儿子身边,正拿着袖子不停抹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周围则围了一圈或明或暗看热闹的邻居,佟大爷、李大妈等几个院里有些威望的老人也在场,站在稍近的地方,脸上带着凝重和无奈,显然已经劝过,但未能奏效。

听了一会儿周围人的低声议论,和场中几人拔高嗓门的激烈对话,阳光明很快就大致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今天中午,刘小军在外面不知是打零工还是闲逛时,遇到了乡下来的亲戚,对方念及情分,送了他二斤已经处理得比较干净的猪大肠。

这年头,荤腥难得,猪肉都很久没有供应了,猪大肠虽说是不上席面的下水,收拾起来也麻烦,但那也是油水十足、能解馋的好东西,寻常人家想吃都没地方买去。

刘小军高高兴兴地拿回家,用盆扣着,放在碗柜里,准备晚上等他爸加班回来一起改善伙食,打打牙祭。

中午这会儿,家里就他一个人,他出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顶多也就十来分钟,回来就发现,碗柜里的猪大肠不翼而飞了!

而且家里的东西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到。

他爸放的粮票和钱,具体在哪儿,他并不清楚,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丢,但这二斤猪大肠被偷,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刘小军一口咬定,就是马家两个小子合伙偷的!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刚才从厕所回来,刚要进四合院大门,就被马大国给拦住了。

马大国东拉西扯地问些“放学了?”“今儿天气不错”之类不相干的话,声音还特别大,行为反常。

刘小军认为,马大国这就是在故意拖延他,同时给留在院里、趁机溜进他家偷东西的马二国,打掩护、传信号!

这套两人配合的把戏,根本就骗不过他,两人团伙的小偷偷东西,一般都这么干。

此刻,刘小军站在场中,因为激动和愤怒,脸涨得通红,挥舞着手臂,声音又尖又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利和委屈:

“大伙儿都给评评理!要不是他马大国心里有鬼,平白无故拦着我干啥?还扯着嗓子瞎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这就是给他兄弟报信儿呢!

他们要是只偷二斤猪大肠,进门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专人盯梢,肯定是提前打好主意,要翻我们家的粮票和钱,这才专门拦下我,怕时间不够。”

他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想起以前院里人对他的那些污蔑,担心大家不信他说的话,甚至举起手,指着天发起誓来,试图用最恶毒的诅咒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判断:

“我刘小军今天把话撂这儿!我要是平时在院里偷过谁家一根针、一根线,叫我天打五雷轰!出门让车撞死!将来……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儿!”

这誓言在相对保守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引得一些妇女暗暗皱眉。

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目光愤恨地瞪向马家兄弟,继续控诉,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那些说我在院里手脚不干净的闲话,都是他们马家兄弟编排出来,往我身上泼脏水!故意抹黑我!好显得他们自己干净!

我爸……我爸以前那是旧社会没法子,被生活所逼,是走过弯路,可解放后早就改好了,踏踏实实当工人,是正经人!

以前院里从来没有丢过东西,也是从最近这半年,院里才有了小偷小摸。还有人宣扬是我偷的东西,这些闲话就是马家兄弟俩传出来的!

我明明没偷,他们为什么要诬陷我?原因很简单,院里丢的那些零零碎碎,鸡毛蒜皮,保不齐就是他们哥俩干的!

他们为了不被人怀疑,干脆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大家千万别信他们的鬼话,我根本就没偷过院里的东西!

以后谁家再少东西,怀疑他俩,准没错!”

他这是要把以往院里不清不楚的失窃案,都归到马家兄弟头上,彻底撕破脸了。

听了刘小军这番带着毒誓的激烈控诉,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神色都有些变幻,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些,看向马家兄弟的目光里,不禁带上了几分审视、怀疑和警惕。

毕竟,刘小军虽然脾气冲了点,名声也不好,但发这么毒的誓,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而且马家这兄弟俩,平时在院里确实有点游手好闲,不怎么招人待见。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啊……看来是真急了。”

“是啊,这誓发得够狠的,不像瞎话。”

“马家这俩小子,平时是有点混不吝,偷奸耍滑的……”

“难道以前真错怪刘家小子了?他爸的事是旧账了……”

“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感受到周围目光的变化和议论声的转向,马大国和马二国顿时不干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两人都是年轻气盛,又好面子,此刻梗着脖子,一脸凶相地反驳,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刘小军脸上了。

“刘小军!你他娘的放屁!”

马二国脾气更冲,一步踏前,几乎要顶到刘小军鼻子上,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声音粗嘎,“谁偷你家那臭烘烘的、洗八遍都去不了骚气的猪大肠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老子嫌脏了手!”他试图用贬低赃物的方式来撇清自己。

马大国相对阴沉些,但也厉声道:“我那是碰巧在门口遇上你,都是一个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随口问你两句话怎么了?咋就成拦着你了?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胡乱攀咬!”他咬死了是“巧合”。

他们的母亲,马大娘,这时哭得更伤心了,她用带着浓重哭腔的、听起来柔弱无助的声音哭诉,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根本没有多少泪水的眼睛:

“我家大国二国,虽说没啥正经工作,可也不是那偷鸡摸狗的人啊……

这青天白日的,就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贼,这往后可还咋在院里做人啊……呜呜……

这让我们娘仨的脸往哪儿搁……大伙儿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冤枉啊……比窦娥还冤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周围邻居的反应,观察着舆论的风向。

她这副委屈无助、仿佛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配上她瘦小的身形和平时怯懦的表现,倒也博得了一些心软或者不愿多事的人的同情。

毕竟,马家兄弟名声是不太好,但偷东西这种事,尤其是偷猪大肠这种不算特别值钱但很敏感的东西,没凭没据的,也不能光听刘小军一面之词就定罪。

“马大娘也挺不容易的,老马不管家里的事,他一个人拉扯俩小子……”

“是啊,没证据的事,不好乱说。捉贼拿赃……”

“刘家小子是不是急糊涂了?光凭拦着说话也不能断定啊……”

“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见舆论似乎又有回转的迹象,刘小军更急了,他感觉自己有理却说不清,跳着脚大声哭喊,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尖锐:

“你们不承认?敢不敢让我进去搜搜?东西肯定就藏在你们屋里!搜出来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他提出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一听要搜家,马家兄弟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愤怒掩盖,他们立刻强烈反对,反应激烈。

“凭啥搜我们家?你算老几?街道主任还是公安特派员?”

“就是!你说搜就搜?这是侮辱人!坏我家名声!”

“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把东西藏起来,或者送人了,现在反过来想讹我们?”兄弟俩脸红脖子粗地找了一堆理由,坚决不让步,态度强硬。

刘小军见状,更是认定了他们心虚,来劲了,声音拔得更高:

“不让搜?我看你们就是心虚!不敢让搜,就证明东西肯定在你们家藏着呢!心里有鬼!”

双方再次僵持不下,争吵愈发激烈,互相指着鼻子对骂,污言秽语都出来了,眼看就要从文斗升级为武斗。

这时,一直抹眼泪的马大娘,像是被逼到了绝境,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用一种带着颤抖却又异常清晰的语调对刘小军说道:“小军啊,你要搜……也行。”

她这话一出,不仅刘小军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马家兄弟和周围所有看热闹的邻居也都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这个转折有点出乎意料。

马大娘抽抽噎噎地,用手帕按着眼角,继续讲述,语气带着委屈和一丝被逼无奈的强硬:

“可咱话得说在前头。这搜家,不是小事,平白无故的,不能你说搜就搜。我们家虽然穷,但也是要脸面的人家。

要是……要是你搜不出来,咋办?你这不是白白糟践我们家的名声吗?让我们以后在院里怎么抬头?”

她看向周围的邻居,试图争取更多的支持和公证,语气带着哭腔:

“大伙儿给评评理,是不是这个说法?要是搜不出来,小军你得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至少……至少得赔十块钱!算是给我们家赔礼道歉,压惊!弥补我们家名声的损失!

你同意,我们就让你搜!不同意,那肯定不能搜!没这个道理!”

她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条件,而且一开口就是十块钱巨款,貌似是想用高额赔偿来吓退刘小军,或者至少让他付出沉重代价。

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