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提着新买的鱼篓和抄网,继续往城外河边走去。他选择捕鱼作为明面上的收入来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相对合理。北平周边有水系,虽然鱼不多,但总有人靠此贴补家用,不至于太过突兀。
其次,便捷,马上就能见效。
他有冰箱空间,三米的意念收取范围,用在捕鱼上,效率很高。
最重要的是,这为他后续拿出钱财和物资,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以后他拿钱回家,就可以说是卖鱼所得。拿回粮食,也可以说是用鱼获跟人交换来的。
来到城外河边,这里比城里更显荒凉破败。
河道狭窄,两岸杂草丛生,比人都高,河水还算清澈。
远处能看到一些光秃秃的土坡和废弃的窑洞,更添凄惶。
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人,在远处河滩上徘徊,低着头,不知是在寻找最后一点可食用的东西,还是在挖掘苦涩的草根。
阳光明没有靠近那些人。他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刻意避开了可能有人的区域,寻找一个足够隐蔽、便于观察四周、又适合“作业”的地点。
走了十几分钟,他找到一个理想的河湾。
这里河道拐了个弯,形成一片回水区,水流更缓,水草也相对茂盛些,理论上更容易藏鱼。
更重要的是,河湾处有一大片茂密的芦苇丛,岸边还有几棵歪歪扭扭、枝叶稀疏的柳树,形成了良好的视觉遮挡。
站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来路和河对岸的情况,而不易被人发现。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捕鱼”,而是先放下鱼篓和抄网,假装整理工具,实则更加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风吹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确认视线范围内空无一人,还没开始工作,强烈的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
他从早上醒来就只含了块糖,喝了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白开水,早就前胸贴后背,胃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四肢泛着酸软的无力感。
刚才一路行走还没觉得,此刻一停下来,这种被掏空的感觉尤为明显。
他靠在一棵歪脖子柳树粗粝的树干后面,确保自己的身体被树干和垂下的柳条遮挡,然后意识沉入空间。
他迅速锁定冷藏区里准备好的熟食。
意念微动,一个松软雪白的大肉包子出现在他手中,浓郁的肉香瞬间扑鼻而来,让他的口腔里迅速分泌出口水。
他强忍着狼吞虎咽的冲动,三两口就将包子吃了下去,食物落入空瘪的胃袋,带来无比的慰藉。
吃完几个肉包子,他又取出几块平常爱吃的点心,慢慢咀嚼,吞咽下去。
食物下肚,那股烧心蚀骨的饥饿感,终于被彻底压下去,一股暖流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扩散,虚弱无力的感觉逐渐消退,重新有了力气和精神。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世界都清晰了不少。
补充完体力,阳光明开始正式实施他的计划。
他挽起裤腿,一直挽到大腿根部,露出虽然瘦削但线条结实的小腿。
他做出要下河的样子,将抄网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提着空鱼篓,小心翼翼地踩进浑浊冰凉的河水中。
八月底的河水,温度适宜,颇为凉爽。
岸边的河水不深,刚没过膝盖,水底是淤泥和水草,踩上去软滑粘腻。但他并没有真正打算用传统方式捕鱼。
实际上,在他踏入水中的那一刻,意念早已如同无形的雷达般展开。
以他为中心,半径三米的范围,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掌控领域,水下的情况清晰地反映在他的脑海。
岸边的河水有些浑浊,能见度不高,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感知”。
水底摇曳的暗绿色水草,沉淀的枯枝败叶,藏在淤泥里的螺蛳,以及在其中穿梭游动的大小不一的生命体,都被他清晰地感知到。
鱼儿确实不多,大多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杂鱼,偶尔才能感知到一两条巴掌大的鲫鱼或鲤鱼,谨慎地在河湾处的淤泥里觅食,动作迅捷而警惕。
他意念锁定一条正在水草边缓缓游动,约莫二两重的鲫鱼,心中默念“收”。
下一秒,那条还在摆尾的鲫鱼瞬间从浑浊的河水里消失,出现在了吃完东西后空出来的冰箱空间,随即被他转移到鱼篓里。
三米的收取范围,效率很高,而且无声无息,不会惊动鱼群,也不会引起任何可能存在的旁人的注意。
他不再犹豫,开始集中精神,持续地扫描着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三米范围内的水下生命。
只要是能吃的鱼虾,无论大小,哪怕是那些手指长的小鱼苗,或者藏在水草根部的河虾,他都来者不拒,一一用意念锁定,通过空间中转,然后送入鱼篓里。
他一边“捕鱼”,一边还要分出一部分心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耳朵捕捉着风吹草动,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河岸两边和远处的旷野。
时间一点点过去,竹篓里的鱼虾越来越多。
鲫鱼、鲤鱼、白鲢、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杂鱼,还有不少青壳的河虾,在鱼篓里面挤挤挨挨。
估摸着用了不到两个小时,鱼篓已经装满,掂量一下,怕是有三十斤出头的样子。
这在当前环境下,已经是一笔相当惊人,足以引人侧目的“收获”了。
阳光明停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准备收工。
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作为取得家人信任的借口了。
他提起鱼篓,感觉略有一些沉。
三十多斤的重量,对他这具长期营养不良、正处于发育期的身体来说,确实有些吃力。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提着这“沉甸甸的希望”,沿着来时的河岸往回走。
刚往前走了几十米,拐过一个长满芦苇的河湾,视线刚刚开阔,阳光明的心猛地一紧,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前方不远处,两个穿着灰色短褂、腰间鼓鼓囊囊、面色凶狠的中年男人,正径直朝他走来。
这两人目光锐利,死死地盯着他手中那个明显分量不轻的鱼篓,眼神中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戾气。
更让阳光明瞳孔微缩的是,他们腰间衣服下那明显异常的硬邦邦的凸起轮廓,以他的经验判断,九成九是藏着手枪!
而且看他们走路的姿态和眼神,绝非善类,更像是习惯了巧取豪夺的土匪路霸。
来者不善!麻烦上门了!
阳光明停下脚步,提着鱼篓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依然保持平静。
走来的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
他率先走到阳光明面前,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笑容,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令人作呕。
高个子男人蛮横的说道:“小子,运气不错啊,里面是鱼吧?爷们儿正好打牙祭!”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一股浓重的痞气。
矮个子则阴恻恻地站在侧后方,双手抱胸,眼神像毒蛇一样上下打量着阳光明,嘴角撇着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阳光明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寒。他在等待,也在计算。
“妈的,聋了?老子跟你说话呢!”高个子见他不答话,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上前一步,几乎贴到阳光明面前,一股混合着汗臭和烟草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打开!让爷们儿看看货!”他粗暴地命令道,态度嚣张至极。
阳光明的目光在他们鼓起的腰间快速扫过,确认二人腰间藏着的确实是手枪。
他依言,缓缓地,看似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沉重的鱼篓,然后掀开了盖子。
顿时,满满一篓子还在活蹦乱跳、银光闪闪的鱼虾暴露在两人眼前。
鱼儿在狭窄的空间里奋力扭动,鱼尾拍打着篓壁,发出“噼啪”的声响,河虾在其中弹跳。
两个中年男人眼睛顿时瞪直了,脸上的贪婪瞬间转化为狂喜之色。他们显然没想到这半大孩子能有如此“丰硕”的收获,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横财!
“哈哈哈!”高个子刀疤脸,仰头爆发出一阵得意忘形的大笑,对同伴说道,“老三,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本来只是想抄个近路,没想到还能白捡一篓子活鱼!晚上有下酒菜了!妈的,好久没开荤了!”
矮个子也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搓着手,兴奋地附和:“可不是嘛大哥!这够咱们兄弟好好吃几顿了!还能换点酒钱!这小子真是个送财童子!”
高个子笑完,低下头,脸上带着施舍般的残忍笑容,粗鲁地对着阳光明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小子,算你识相!鱼篓放下,赶紧滚蛋!别碍着爷们儿的事!再磨蹭,小心老子给你身上开个窟窿!”
他说着,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位置。
他们显然把这一篓鱼虾当成了理所当然的战利品,根本没把眼前沉默瘦弱的半大孩子放在眼里,甚至可能已经盘算着吃干抹净后,再去哪里快活一下。
阳光明心中冷笑,杀意已决。
确认了对方的意图,也确认了对方的危险性,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在这战乱年代,这种人手上很可能沾着无辜者的血,放过他们,不知还会有多少像他父亲一样的老实人遭殃。
距离如此之近,正好在他意念操控的三米范围之内,这是最佳的反击机会。
他心念微动,冰箱空间里,两片薄冰瞬间消失。
下一刻,这两片薄冰,精准地出现在了两个中年男人的脑干核心区域。
两人的大笑和交谈声戛然而止。
高个子刀疤脸,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无神,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矮个子脸上的笑容也僵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惨叫,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抽搐都没有,两人就像两滩烂泥,或者说两具突然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发出两声沉闷的“噗通”声。
倒地之后,他们的呼吸也迅速变得微弱、紊乱,然后彻底停止。瞳孔涣散,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光彩。
阳光明站在原地,脸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的两具尸体。
对于他这个历经二百多年风雨、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穿越者而言,眼前的情景激不起任何波澜。
在必要的时刻,冷静、迅速地清除对自己和家人构成直接威胁的存在,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和生存准则。
这不是快意恩仇,而是生存必须。
若是在三米之外,他或许需要动用空间里的手枪,那会带来响声和后续的风险。
但在这个绝对距离内,这种无声无息、毫无烟火气的方式,更加隐蔽、快捷,且几乎不留痕迹,毫无风险。
他迅速朝四周看了看。
他本就选了僻静处,刚才又拐过了河湾,芦苇丛生,遮挡了视线,远处也空无一人。
只有风吹过芦苇发出的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和河水流淌的微弱汩汩声。
他蹲下身,动作麻利而冷静地在两具尸体上搜索起来。
很快,阳光明从二人的腰间摸出了两把保养得还不错的手枪,是常见的毛瑟C96驳壳枪,也就是俗称的“盒子炮”或“二十响”,另外还有几个备用弹夹,加起来有几十发黄澄澄的子弹。
除了武器,他还从两人身上搜出了三十多元金圆券。
阳光明将手枪、弹夹、子弹和所有钱币都快速收拢起来。他不能一直拿在手里,必须尽快放入空间。
但此刻,他的冰箱空间里塞满了各类物资,并没有现成的空位容纳这些新物品,他必须立刻清理出一些空间。
他再次集中精神,意识沉入空间。空间内,物品分门别类,码放整齐,如同一个井然有序的仓库。他快速扫过,心念飞转,瞬间选定了需要舍弃的物品。
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衣服鞋帽和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最先被他选中。
下一秒,这些被选中的物品从空间里消失,出现在他身旁茂密高大的芦苇丛深处,被杂乱地丢弃在淤泥和杂草中。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价值不大,弃之并不可惜,正好腾出急需的空间位置。
空间里立刻空出了一小块区域,足够容纳这次的战利品而有余。
阳光明立刻将两把驳壳枪、弹夹、子弹以及刚刚搜到的所有钱币,一股脑地放入了腾出的空间。
有了空余位置,那些他计划每日刷新积攒的物品,比如银元、黄金、食品,就可以转移到这些腾出来的空格。
这样,下次刷新时,这些被转移的银元就不会消失,空出来的原位置会重新刷新,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积累,为后续计划做准备。
处理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风声依旧,芦苇摇曳,河水呜咽,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他不再停留,提起那个依旧沉甸甸的鱼篓,沿着原路,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的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