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前世南边民乱最终酿成的巨祸,饿殍遍野,叛军四起,连上京都险些被波及。
那时她困于东宫后宅,只知争宠固位,何曾想过这天下已是千疮百孔。
这一世,她既知前路,便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
“舅舅暗中筹集的粮草,到了何处?”她问道。
翘儿忙收敛心神,回道:“前日来信,说已过了江州,约莫再有三五日,便能悄悄运抵我们在京郊的庄子。只是……小姐,这般大的动作,怕是瞒不住太久。”
“无妨。”商玉婙满意勾唇,“很快,就没人会特别注意这些了。”
路墨遥这荒唐太子,徐家双姝入宫的纷扰,恰是最好的遮掩。
她可在心中……十分感谢这位前夫呢。
商玉婙摘下钗饰,听外头有小丫鬟禀报,说是门房收到了靖北侯府送来的帖子。
少女接过那白金帖子,是越劲衍邀她明日往城西的积云寺赏荷。
官家避暑在即,灾情却比上辈子更严重,也不知万俟真还会不会回上京陪她。
商玉婙轻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下来,屏息一瞧。
帖子上字迹挺拔,言辞恳切,只字未提近日满城风雨的太子纳妃之事。
“小姐,咱们要去么?”翘儿问道。
如今这风口浪尖上,与靖北侯世子往来,难免又惹闲话。
商玉婙忖度片刻,沉吟道:“去。为何不去?”
她正想寻个机会,探探这位世子对南边局势的口风。
她总觉得,这位对自己大变了性子的世子爷,对着她的决定总是实打实地支持。
纵使呼来喝去,也万所不辞。
难不成……越劲衍还是个恋妻脑?
商玉婙忍不住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要真如此,那位嫁给越劲衍的侍郎嫡女,便不会在佛座下苦苦啼哭了。
想来……也只是这苦,没轮到她商玉婙罢了。
……
深夜,护国公府沁芳园内,徐见伶正对着一盘残棋,独自把玩。
黑白子纠缠,杀机四伏。
楚儿轻手轻脚地进来:“二小姐,打听清楚了。今日在西街绣坊遇见的那几位,除了户部尚书的千金,还有吏部侍郎和光禄寺少卿家的小姐。”
徐见伶拈起一枚黑子,并未落下,只问:“她们还说了什么?”
楚儿犹豫了一下:“倒没再说小姐什么……只是,只是议论南边的水患,说……说太子殿下如今还有心思纳妃,实在是……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
“是昏聩,是荒唐,对吧?”
徐见伶替她说了出来,平静无波。
楚儿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下。
徐见伶却轻轻将黑子落在棋盘一角,眨眼间,便扭转了一片棋局的颓势。
从那日撞见路墨遥与徐大的奸情,她便收了那份让这个处处留情的太子爷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妄想。
她要的……是这个时代、这个王朝后妃们的顶点。
——皇后!
“由他们说去。这世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她那天真无邪的眸子,当真漂亮。
“阿攸……可有消息?”
楚儿仍跪着,摇头:“还未见阿攸侍卫回来。”
徐见伶仿若未见,不再言语。
……
翌日,积云寺。
因并非初一十五,寺中香客不多,更显古刹清幽。
荷塘畔的凉亭内,商玉婙到时,越劲衍已等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