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喷涌的白汽,缓缓停靠在站台上。
看到站台上手持武器的官兵,车厢里顿时弥漫开恐慌的气息。
乘客们不安地从车窗探出头张望,低声议论着,脸上写满惊疑。
手持着清一色驳壳枪和几支晋造花机关,身着西北军式军装的官兵们,气势汹汹地上前,开始粗暴地拉开一扇扇车门,涌入各个车厢。
这些士兵眼神锐利中带着审视,甚至有些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贪婪。
他们分作几组,一部分人持枪警戒,枪口有意无意地指向惊慌的乘客,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刺眼。
另一些军官模样的人,则紧攥着手里的卷纸——那是某个人的画像。
上车后,官兵们拿着手中的画像,认真的跟车上的乘客们对比着。
可是,对比着,对比着,很快变了味。
在这种检查过程中,很多士兵借机开始敲诈、勒索车上的乘客。
一个瘦高个士兵盯着乘客怀里的布包,伸手就抢:“打开!是不是藏了违禁品?”
乘客慌忙阻拦,他立刻瞪圆了眼:“怎么?想抗命?要么打开让老子查,要么老子现在就你带走!”
其他士兵也不安分,有的翻乘客的行李,有的伸手要烟,有的甚至趁机在女乘客身上揩油。
“干什么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们要下车了!” 一个穿短打的年轻人忍不住喊了起来,刚往前站了半步,就被士兵用枪托顶住了胸口,吓得他立刻僵在原地。
“老总!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老百姓啊!”
“哎哎哎!别动我东西啊!那是我给掌柜的送的货!”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厢内就乱了起来。
吵嚷声越来越大,一个上尉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嗓门大声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坐在原地!谁敢乱喊乱叫,谁敢不配合,老子一枪崩了他!”
这一嗓子像炸雷似的,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枪的就是大爷。
卧铺车厢内,打探消息的陈二力,已经快步走到了刘镇庭面前。
他凑到刘镇庭耳边,轻声汇报道:“少将军…… 这支部队…… 是韩复榘的卫队。”
刘镇庭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一下子挑起来,眼神里满是不解:“韩复榘的卫队?他们来干什么?”
陈二力擦了把汗,脸色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我看他们拿着画像,不停的在对比着,似乎是在找人....”
“什么?找人?” 刘镇庭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声音都轻了几分。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自己跟韩复榘没什么过节,顶多就是之前跟他手下曹福林有点小怨。
可那点小事,犯不着让韩复榘派卫队来抓吧?
况且,自己乘坐这辆火车,是随机挑的,根本没人知道啊。
而且就算韩复榘要找他,也不该是这时候……
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假身份,心里稍微定了点。
还好,现在这个时代消息闭塞,见过他真容的人没几个。
真要是有人上前搜查,就拿德国商人的身份搪塞。
韩复榘再横,也得给洋人几分面子。
亦或者,不如现在就溜......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包厢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警卫跑得满脸通红,跑到刘镇庭面前时,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好半天才咽了口唾沫,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少将军…… 我…… 我看清楚了…… 他们好像是找一位中年人。”
“中年人?” 刘镇庭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身子往前凑了凑,“你确定?没看错?”
警卫用力点头,眼神很肯定,回应道:“是的!少将军,我看清楚他们手里拿的画像了,是在找一位中年人。”
“而且,画像里,那人还留着两撇胡子...”
刘镇庭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他靠回铺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小声嘟囔:“中年人,还留着胡子…… 跟我可沾不上边。”
旁边的副官陈二力也松了口气,眼神也放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