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5 母爱(1 / 2)

叔能无过 駒尼俄司 2702 字 2个月前

听到儿孙两人皆被人监控,言正又怒又急,猛地掀被下床,一手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手直指向房间一隅——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隽颢眼神一凛,立刻上前扶住父亲,依其指示走向墙边。刚抵达定点,只见言正步履艰难地靠近落地的巨大油画,不知摸索着什么,突然一摁。出人意料地,画作竟如隐藏的门扉,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道通往暗室的密道。

四人鱼贯而入,画作自动关闭,墙面恢复如常。

这是一间隐蔽的密室,无窗、无讯号、无干扰,但内部设施齐全,甚至备有应急系统,人称末日碉堡的感觉。

此刻,隽颢对自己父亲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震撼。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意识,强烈到需要盖这么一个密室?他不过就是个商人罢了,就算称得上富可敌国,但毕竟非政坛中人,为何父亲对风险的警觉竟如此之高?

对他而言,知道密室的存在,就像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他从未触及的另一扇门——父亲的世界,远比他所知的更深、更隐秘,也更难以理解。

言正气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坐着。他的目光如刃,紧紧锁在隽颢身上:「你刚才说……我们被监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隽颢一五一十地说:「小枫那晚逃脱后,第一时间就关闭讯号。我们再也无法追踪定位,这显示他已经关机。后来我摔坏手机,才发现里头早就被人植入监控芯片。」

江树仁倒抽一口气:「所以说,小枫逃出,却没联络你,可能是他已经发现你的手机被监控?」

隽颢点头:「他不但没联络我,连公司与家中都刻意避开,说明他怀疑这两处也有监控。你们回想,小杰那次能轻易潜入我房间,而小枫被强制休学的日期,又恰好是我临时出差之日——我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行程。」

话落,全场静默。老管家脸色阴沉,拳头紧握,满脸自责。

言正冷声道:「把柏之叫来,从即刻起,彻查整个宅邸与公司每个角落——老鼠窝都不准放过!」

「现在清查恐怕为时已晚。」隽颢眼神黯然,「小枫随身的背包遗留在现场,身上应该没带分文……如今已过数日,音讯全无,我不知道他是否安然,甚至不知他靠什么活下来……」隽颢懊悔不已,都是他太过大意,才让敌人有机可趁。

「什么?身无分文?!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言正怒不可遏,猛拍桌案,「还不快回去找人!」

「我……是因为接到了高茂与高盛的电话才回来的。」隽颢顿住了口,观察父亲的神情,才又缓缓道,「他们说……母亲病危。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说若再不回来,恐怕见不到最后一面。」

「云云病危?!」言正哑口无言,自己的妻子病危,他这做丈夫的,竟然一无所知。「这两个畜生说的话能信吗?!」他声音嘶哑,发出了质疑。

「他们一向不敢主动联络我,这次却边讲边哭,应该不是假话。但也不排除有人设局,利用他们引诱我回来……所以,我才将计就计,回来就是要把一切查个明白。」

言正沉思片刻,终于打破沉默:「好。你和树仁去医院,我要知道云云的真实状况。」

他接着抬起头,目光炯然:「同时,联络王凯,立刻联络英国各大媒体,把那间餐厅遭歹徒闯入的消息炒大,标题要写明——枪击、歹徒被捕等关键词眼。小枫一定会关心老板的安危,主动搜寻新闻。」

众人一震,立刻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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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颢与江树仁一同来到医院,江树仁已事先调阅了高云云的病历。数据显示隽颢的母亲高云云,这些年来的确一直在接受癌症治疗,几个月前刚动完手术,情况一度好转。

然而就在不久前,因私下说服小枫离开言家,酿成歹徒劫持的悲剧,东窗事发后,她悔恨自责日夜煎熬,不但食不下咽,连药也拒绝服用,导致病情急转直下。

「母亲这病……还有救吗?」隽颢声音低哑,眼中闪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江树仁沉声道:「我们确实研发出针对这类病症的新药,疗效显着……但若她心头的执念不解,再好的药,也难回天。」他顿了顿,语气转沉:「她这心病,恐怕必须得是你去劝她才有用。」

听完江树仁的说明,隽颢沉默良久,神色复杂。自认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他,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虽然这一两年,有小枫这个润滑剂,与父亲的关系才稍有改善,但母亲常常因为私心,甘愿做两个弟弟的帮凶,陷小枫于危难;以至于,到目前为止,母子关系依旧水火不容,为了避免正面冲突,隽颢一直采取逃避态度,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而今,她病痛缠身,身体大不如前,作为人子,他心中纵有万般怨怼,也必须耐住脾气,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站在VIP病房的贵宾室内,望着那道沉重的门板,思绪翻涌,百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江树仁从小看着隽颢长大,是言正最信任的挚友,也是最清楚他和父母关系的长辈,隽颢眼底浮现的纠结与迟疑,他都看在眼里。深知这孩子只是外表冷硬,其实内里藏着被父母忽视的孤独与压抑,为了避免待会儿,两句不合,母子起冲突,此刻,他不得不先开导几句。

经过二十多年,江树仁终究还是开了口,他拍拍隽颢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隽颢,有时候,眼睛所及的,不一定就是全貌。你对你父母,误解太深。他们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无情,他们只是把爱藏得太深。」

隽颢原本微低着头,那双一向沉静如冰的眼睛,忽然微微震颤。他看向江树仁,眉宇间透着压抑与防备,深怕藏在内心深处的伤口被揭开。

江树仁眼里满是疼惜,缓声道:「伯父在你父亲身边多年,最清楚他的脾性。每次你重伤昏迷,他不只一次抱着你哭,就怕你真的醒不过来。在你面前那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他对你严厉,并不是怀疑你是不是亲生儿子,他只是想给你一些磨练……」

隽颢的唇紧紧抿住,手指微微颤动,像是压抑着的记忆跟理智在心中挣扎。

「你以为你的母亲不守妇道,其实那都是高茂高盛在搞鬼,你父亲都心知肚明,他不解释,任由他们胡来,只是不希望你打小就过得太顺遂,变成一个纨跨子弟!你母亲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相反的,一直对你父亲言听计从,才会让你有所误会。」

隽颢怔住了,喉头有些发紧。他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不被爱,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但江树仁的说法,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我不能再多说了。」江树仁很想全盘托出,却又害怕言正生气,「你父亲宁愿被你误会,也不准我多嘴。隽颢,你千万要记住,别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啊。」说罢,他不再多言,径自推门离去。

隽颢独自站在原地,气血翻涌,眼中闪过微光,像是千年冰层终于出现了微微的裂缝。